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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月色溶溶（第1页）

吃完肉饼，袁琳带着二妹下楼。二妹玩去了，袁琳帮助婆婆烧火做饭。

吃过饭，洗好碗筷，袁琳带着二妹到村前的大路上散步。二妹告诉袁琳，哥哥袁安姐姐袁顺在家里欺负她。

袁琳听了，点头沉默。

打小失去母亲的悲惨，打小受到的不公平对待，打小被夺走长达十年的父爱，袁安幼小的心灵早已扭曲变形。经年累月中，袁琳的快乐，袁琳的幸福，袁琳的优秀，都让袁安深深地嫉恨。

袁安唯一胜过袁琳的就是他的男儿身。在极度重男轻女的乡里，在重视传宗接代的乡亲眼里，袁安作为袁家后代中唯一的男丁，他在袁家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这也是生不出儿子的刘恋心底永久的痛。这痛被袁刚坚持盖新房的举动彻底激，最后直接导致两人婚姻破裂。

袁安为自己的男儿身份沾沾自喜。

也因为此，婆婆黄氏对唯一的男孙百般宠溺娇惯，养成了袁安好吃懒做，嗜赌成性的恶习。在村人眼里，胆小平庸的袁安，与聪明伶俐的袁琳，行成了鲜明的两极分化。袁安视夺走他风头的袁琳为平生劲敌。

好不容易盼到袁琳的妈妈走了，家里成了他颐指气使的天下，袁安不会放过每一个打压袁琳的机会。

在明处，袁安的明讥暗讽直接被袁琳漠视，他奈何不了袁琳；可在暗处，对付一个“傻子”妹妹，袁安不废吹灰之力。

考虑再三，袁琳将哥哥姐姐欺负二妹的行为告诉了父亲。经过父亲的教育，这种行为少了许多。

复学回来，袁琳在搞好自己学习的同时，主动担负起了照顾袁月的责任。每个周末回家，袁琳都会教袁月洗头洗澡，袁月的脏衣服也是袁琳包了。

做完家务，完成作业，一有空闲，袁琳都会尽量陪伴二妹。

袁月没有做好的事情，袁琳从不大声指责，而是耐心地教她。袁月想学打鸡蛋，袁琳手把手教她。袁月不小心把鸡蛋摔到了地上，袁琳也毫不生气。

有一次，袁琳正在家门口扫地，忽然听到了袁月与人的争吵声。袁琳放下扫帚，迅地闻声找了过去。只见袁月与村里同龄的小花在那里争执。小花骂袁月是傻子，袁月说她不是傻子。

小花头上长有癞痢。袁琳对小花说道：“你说袁月是傻子，袁月听了当然不会高兴。要是别人说你是癞痢，你也不会高兴，对不对？以后大家都不说对方，好不好？”

小花同意了，两个小姑娘又玩到了一起。

这一幕被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看见了，那个人袁琳有点印象，好像母亲与他吵过架。

袁琳没记错，他确实和袁琳的母亲刘恋吵过架，还一气之下，打伤过刘恋。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他教训了当时只有三四岁的袁琳，袁琳跑回去向刘恋告状，刘恋不问情由就跑来对他一阵破口大骂，他被激怒对刘恋动了手，赔了一大笔医药费。

袁琳只记得母亲吵架的事，但不记得母亲被打伤的事了。

多年以后，母亲问袁琳还记不记得她被打的事，袁琳说不记得了，只记得吵架的事，打架的事后来还是听母亲告诉她的。

母亲埋怨袁琳：“都是因为你，我才被人打！”

袁琳反问道：“那我在外面就该被人打，就闷在心里，讲都不能讲一声？”

大人自己处理不好事情，反怪到孩子头上。这样的例子有很多。母亲年轻时候惯于混搅蛮缠，不讲道理，遇到那脾气不好的，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母亲挨打的因由了，不难想象。但是袁琳也看清了一点：母亲耿耿于怀的是由于自己向她告状，导致她最后被打。母亲一直认为她被打的罪魁祸是年幼的自己，而不是因为她处事不当。

这一点认识，使袁琳意识到，她童年全心全意爱戴的母亲并不是像她以为的那般爱她。在母亲被人打伤的那一次，母亲已经将对她的爱转移到了幺妹袁珊身上，母亲并不爱她！

童年的袁琳深爱着她的母亲，她以为母亲亦是同样的深爱着她。

中年男子目睹袁琳三言两语就化解了袁月和小伙伴的纷争，不由得感慨，要是刘恋当年也是这么心平气和地与他讲道理，他也不至于动手打人，在个人档案上留下污名。

第二日拂晓，袁琳背着书包，一个人走在上学的路上，路旁的村庄还在沉睡之中。

义川镇中学是一所新修的学校。不知是因为经费紧张，还是因为乡风淳朴，学校并没有修建围墙，也没有设置保安人员。学校一共有三个门，说是门，其实只是一个出口，并没有配置实体的门。

教学楼正对面的出口是大门，左右两侧各有一扇小门，供师生出入。那个学校内部取水的门不算。大门外是一条石子路，左侧门外有一条小路，通向村庄，右侧小门外的小路通往镇上。

午休时分，袁琳常常带上一本课文书，从左侧门出去，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砖窑。砖窑上绿草茵茵，砖窑前面，有一棵梧桐树，袁琳喜欢坐在梧桐树下背书。

背书累了，袁琳就站起来，在小河边走来走去。小河里的水很清亮，能看到小鱼儿在自由自在地游，也能看到天空倒映在河里的影子。低头累了，袁琳会抬头望向天空的白云。

白云悠悠，带走心里许多的忧愁。

袁琳自我放逐，又自得其乐的一面，被赵诚看在眼里，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天晚上。

那晚和女生约会的事情被袁琳撞见后，出于羞愧，赵诚立马打走了那名女生。待女生走远，他又悄悄折返，藏在河对岸的树影里，将袁琳的一举一动看得仔仔细细。

月光是最好的化妆师，她将人身上的缺陷一一抹去，将人的美丽无限地放大。赵诚在校门口处出乎意料地地碰见袁琳，袁琳从初遇时一刹那间的恐慌，到瞬间处事不惊的镇定，都沉淀在袁琳会说话的眼睛里。赵诚觉得自己像被施了魔咒似的，醉在了袁琳如月夜般空灵的眼波中，不愿醒来。

当袁琳一步一试地下到水中，赵诚惊诧于袁琳胆大妄为的同时，亦被袁琳少女胴体的美丽眩惑得无以复加。银白色的月光映照在幽静的河面上，水波在河面轻歌慢吟地微微荡漾。袁琳亭亭玉立地站在水中央，月色溶溶，袁琳的举手投足仿似融入清冽的月华之中，如诗如画，如梦如幻。

至此，赵诚的歌唱有了清晰的抒情对象，不再似之前唱陈百强的歌，只学到其形，始终差那么一点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