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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冉忽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咬著唇角看著她。
她瘦了,原本就很利落的眉眼,透出一股形銷骨立的味道,眼睛底下一片黛青,像是許多天都沒有睡過好覺的模樣。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吃了他,將他就地啖肉飲血,連骨頭渣子都嚼碎了吞下去。但她最終只涼涼地笑了一聲。
「小東西,連我都敢算計。」
他被她摟著,被她懷裡的溫度浸染,只覺得身子軟得很,絲毫不想費力站著,只想將全身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
連帶著聲調也軟綿綿的,「你怎麼知道是計?」
他自那夜之後,此刻才是頭一回見她,他也很相信,無論是小閼氏還是赫連媖,都絕不會將計策提前向她透露。
都是能硬下心來的人,所作所為,無非是要逼她與赫連姍動手,奪得王位而已。
畢竟在那樣的情勢下,一念之差,就是生死之別。
「我猜的。」她道,「我爹和老四都說,你死在宗正寺了,我不信。」
他抬頭看看她,「萬一是真的呢。」
她的氣息便陡然間壓下來。她湊近在他面前,雙唇距他也只有一寸,眸子緊緊地盯住他,眼底偏執的光看得他心慌。
「沒有萬一,我的男人不可能死。」
語氣兇橫,眼裡的神色卻像是小孩子丟了珍愛的寶貝,又好不容易尋回來一樣,小心翼翼的,不敢鬆手哪怕一瞬。
讓崔冉看得,心口像被戳了一下,酸得厲害,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緊接著,頭頂就被她輕輕揉了揉,她低聲笑著,只是笑得不是滋味。
「我就說麼,從陳國過來的一路上,都沒能死了,就那兩個罪人,還沒能耐傷了你。」她笑得額角的青筋都微微暴起,聲音仍輕柔,「是不是,小白眼狼?」
他看不得她突然這副模樣,低低地吸了吸鼻子,故意岔開話,「那現在知道我還活著,你後不後悔把他們殺了?」
誅殺嫡父和親姐,他可以想見,人人畏懼的表象之下,有多少人暗中議論她。
她卻只冷笑了一聲,「沒完,之前是沒顧上,改天我還要讓人把屍身挖出來,挫骨揚灰。」
嚇得他慌忙拉她,「你做什麼?」
「能把我的男人逼到需要一死的地步,我恨不能殺他們一百次。」
「不許亂來,你要把大臣和百姓都嚇壞了。」
他拽著她的衣袖低聲勸,眼眶卻酸澀得厲害。他不願意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低了頭想要逕自忍回去,卻忽地看見牆角一件東西。
是一個銅盆,裡面還燃著火苗,只是內里的東西已經燒得快看不清了,只有兩張黃紙的邊緣,落在銅盆外面,被火舌舔得發黑捲曲,還勉強可以辨認。
「你這是……」
面前的人愣了一愣,倏地一挪步子,硬生生地用身體將那銅盆給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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