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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2页）

本是除夕夜家家户户团聚守岁之时，宫道上却有车辇雷霆乍响之声而过，引得两边路过的宫人纷纷跪了一地，待车辇远去之后才敢伸头望去，似乎是朝着永昭宫的方向。

永昭宫自郑皇后薨逝之后，便紧锁起来，再也没有人来过，就连平日里洒扫的宫人都不敢在这里逗留过长时间，因为他们私下里都在传，郑皇后是含恨而死，临终连眼睛都没有闭上，死后又草草下葬，算不得善终，怕是会有冤魂缠绵徘徊不去。

才短短一年都不到的时间，这里已是凄凉荒芜，连红墙上的漆都剥落了下来，上面还缠绕了杂长的野树藤，斑驳破败。

车辇最终果然在永昭宫前停下，旋即扬起了一地的枯叶。

楚檀先从车辇上下来，但是这一回他并没有立刻伸手扶住随后从车辇上出来的人，而是站在侧边一动不动。

车厢内先是传来康顺大长公主絮絮之语，不似她以往那样独断严肃，而是殷切和缓的，间或有一两声压低了的男声，在应和着她的话。

过了一阵子之后，萧珣便从里面出来，然后又转身把康顺大长公主扶下来。

他从宫里逃出来时受的伤不轻，在康顺大长公主的别院里修养了许久才见好，脸庞却越发刀削斧凿一般清俊，褪去了当初的那股子青涩，如今眉目间阴鸷戾气更盛，一身黑衣立在那里，宽肩劲腰，如黑夜中逡巡窥视的鹰隼。

康顺大长公主怜爱地拍了拍萧珣的肩，低声道：“姑祖母能保你这一次，可接下来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想要报仇就要忍得这一时，懂吗？”

说完，她遥遥指了指，是王皇后所居的方向，然后便是东宫的位置。

康顺大长公主带着萧珣入内，里头竟已有人为他们打开宫门。

一重一重走进去，最后在郑皇后的寝殿门口停下。

殿内亮了灯，如豆一般大小。

有个太监正候在外面，看见康顺大长公主和萧珣过来便连忙行礼，然后引他们进去。

皇帝正等在里面。

看见萧珣，他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叹了一口气。

“过来罢，”他朝萧珣招招手，“一声不响跑出去，出了事朕怎么和你母后交代。”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母亲，萧珣束袖下的双手紧了紧，但立刻便被他放开，不敢让眼前之人察觉出什么。

看着萧珣一步一步走向皇帝，康顺大长公主掏出丝帕掖了掖眼睛，道：“我这把老骨头，合该劳碌一辈子不得安生，萦儿身子一向不好，她已经先你们父子一步去了，你们……唉……”

萦儿是郑皇后的闺名，如今能叫她这个名字的人，世上也没几个了，而皇帝对她一向不甚在意，一年里头都很少来永昭宫见她一面，后来更是几乎不曾再唤她的闺名，所以“萦儿”这个名字乍然听得，竟也有几分恍惚。

仿佛是回到了郑皇后还未嫁之时，康顺大长公主向他引荐她。

那时的郑氏柔顺谦和，和她死去的姐姐很像，倒能略微抚慰皇帝的心，一直到后来的很多年里，她都仍旧是这个样子，只是皇帝早就对她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