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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邪了天门,难不成他们老陈家打祖上便是代代后人都要与一条公人鱼相好吗?
还是……三代以来,自他爷传下来的相好,都是“同一人”?!
两相对比,陈竟宁肯回“进化号”跳太平洋里去找相好……祖宗之法不可变,但他可不能乱-伦啊!
顷刻间,陈竟冷汗便下来了。不知为何,这次他爸相好竟这样大发慈悲,陈竟发觉自己不但可以说话,甚至还可以动一动,可能动却不如不动,陈竟正揣度要不要偷偷地再把眼皮闭上,他爸相好已把目光直射下来道:“醒了?”
完了!陈竟僵道:“宝……宝贝,你又来了?”
他爸相好道:“宝贝?”
陈竟暗道不好,难不成他爸也从不叫“宝贝”?!可如果他爸当真与人家有一腿,不叫宝贝,还能叫什么?亲爱的,达令,哈尼——在这年头,这些不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吗?!
于是陈竟道:“宝贝,是我不能叫……还是你不爱听?”
可不料他爸相好竟道:“久违,我是有许多年没有听你叫过‘宝贝’了。”陈竟抬眼只见他爸相好目似冷电,定定地凝望着他,那目光……说不出是爱怜还是仇恨,只叫陈竟好一个寒战。烟抽得太浓,陈竟辨不清人家的容貌,唯见鬼刻般面孔下某种刻毒的冷意和十分的险恶心。
可纵是如此,那样的神情……似乎也是有爱意的。也是长头发,只不过不若费德勒那样长,微微地蜷落在颊间。他爸相好逼近一些,挟烟的手在陈竟胸口点了点烟灰,笑道:“我还是怀念十几年前,你小跟班似的跟在我左右,口口声声唤我‘父亲’。”
陈竟险些破口道:“你他娘的是陈国业?!”幸是悬崖勒马,心道:“绝无可能!一来我爷早死了,二来……陈国业也不长这个样子啊!”可他爸陈光中只有一个爹,就是陈国业……陈竟暗骂道:“坑儿子的瘟老子,管情人叫爹,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有苦不能言,陈竟只好道:“这个……这个我当然也记得,不过今非昔比,我岁数也大了,总不好再陪你玩这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了……你说是不是?”
可只见他爸相好似在微笑,水绸似的手盖着他的手,轻轻地搔他手掌心。他爸相好道:“小孩子过家家?是……你说得对,今非昔比,你现今是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不知费德勒究竟给他留下几许刻痕,这等任人鱼肉之时,陈竟竟忆起费德勒,进而有些心痒痒起来。可理智之中,更是悚然,心道:“狗日的,他这话说的,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说要杀年猪?”
呛烈的烟草味之中,陈竟似乎嗅到微微的异香。
强压之下,陈竟不敢乱动,老老实实地看着他爸相好把一支他爸的大前门抽尽了,仔细地把烟头一包……陈竟忽然生出些微熟悉感。但不容他分心,他爸相好已一同把报纸折了起来,竟掏出一把锃亮的剃刀。
看见这把剃刀,陈竟立即一个寒噤。可始终以来压不下去,怀疑是否叫他老陈家三代遭殃的都是“费德勒”的疑心,却有些消散了——他不算刀具专家,可他爸相好磨过的这把剃刀看着却是土行货,说白了就是老百姓剃头用的,而不是费德勒那样的西洋手术刀。
他爸相好竟先把这剃刀向他递了递道:“陈光中,我头发长长了,你会不会剃头?”
这是陈竟没想到的。陈竟大约丈量出了这把剃刀的尺寸,心道:“这刀我要过来也打不过人家。”于是按捺住了接刀的冲动,只道:“你……你这头发多好看啊,我觉得正好,剃了多可惜,是不是?”
说老实话,他老陈家三代人,功过另谈,哪有一个会剃头的。他爸正儿八经工科硕士,陈竟还真不信他爸学过剃头。
可他爸相好复问道:“陈光中,你真不会剃头?”
陈竟心道:“难不成我爸从前还给人家剃过头?妈的,剃头多丑啊!”但他摇头道:“我骗你干什么?我真不会。就是我以前会,这么久手艺生疏,也变不会——祖宗,有话好好说!你这是——你这是做什么?!”
却不料话没说完,他爸相好这一把剃刀竟已横到他颈间,陈竟只觉颌下微微作痛,可这样一个逼仄角度,也看不见情状,只可揣测出是已然见血。正是横在脖颈动脉,只须再进半寸,他便要血溅当场、早去投胎。
自看了他爷的日记本子以来,陈竟惊悚归惊悚,倒霉归倒霉,这回却是头回切真离死这样近过。以陈竟眼力之敏锐,他完全可以百分百确定,方才是有那么霎那间,他爸相好想要把这一把剃刀横入,叫他变成一个死鬼。
可不知是什么,也许是那点爱怜,也许是那点叫恨意裹挟的爱意,保了陈竟,保了他爸陈光中一条性命。须臾之间,他爸相好已收了刀去,低低地喃喃自语道:“今日复明日,明日复来日……我真该早早杀了你。”
冷汗珠子迟迟地自陈竟颊边凝落。可陈竟能说什么?也不知他爸是从哪来招来的这样一个精神病?难不成人鱼当中也有精神病?!
他没话说,他爸相好却是叫他走了一次好运,再不同他痴缠,重新点了支烟,把他冷在一边,自顾自地剃头去了。可照陈竟所看,也不算是去庙里当和尚那样的剃头,大约不过是把头发剃得短些,这样……更利落些、更简便些。
陈竟愣愣地看着,心头竟忽然涌现一些模糊的光影,这光影梦呓一般,他理不清,但却叫他无端涌上千般万般亲昵的爱怜,想去碰一碰、摸一摸他爸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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