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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有的证据已经足够捉襟见肘,增加一个并无实质证据的艾薇,对起诉没有任何助益,甚至会给对方留下把柄。”
一语至此,他奇异地静默片刻。声息还在,只放得是更轻了。
朱诺等待着。她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不久后,路德维希继续下去:
“……而且,艾薇死在纽约,本州法庭无权审理她的案件。”
舌尖很涩。
先是尝到苦,苦到最后泛出酸味,连声带也麻了。
她花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
“你早就想到了,是不是。”
句末不带疑问的上扬,她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
“你早就想到艾薇死在纽约,她的案件不可能在凤凰城宣判——但还是用她作诱饵,哄骗我替你干活,是不是。”
“……是。我很抱歉,但这是唯一的方式。”
就连他的道歉也像一行规整打印的字母。没有热忱的恳切,但也绝对不是冷,而是一种削除了温度概念的语言。
“什么方式?伸张正义的方式?”
朱诺感到荒唐,“弗莱该为自己的哪些罪过受到惩罚,应当交由法律裁决——而不是地检办公室,更不是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谁也没有出言。
他们屏息抿唇,在无声中相互对峙。
到最后,路德维希先开口:
“法律从来都不是用来维护正义的。世上早就有道德和习惯来约束行为,规范责任。法律存在的意义,首先为了维持社会沿着制定的轨迹正常运转,在这样的前提下,适当地确保公平。‘适当’一词,是一个具有弹性的空间,检察官和辩护律师就在这里面相互争辩。而‘公平’一词,其实也无非是一个主观的概念。”
朱诺不说话,呼吸也止住了。
嘴里积热,齿根烘得像是发了烧,牙髓神经肿痛抽跳。
“没有绝对的正义,只有相对的公允。在这个时候,在凤凰城,让正义和公允得伸的最有效途径,是给他们一场审判——无论以怎样的罪名,只要能送他们进监狱,好让他们将停止犯罪行为当作筹码,赚来监狱里舒适的私人监房、甜点下午茶、底层罪犯的崇拜之情、和每天多几个小时自由活动时间。”
他说,气息均匀,“你是一个法学生,应该比我更了解。”
荒草烧完,还有余烬。飞灰焚尽,只剩下空白。
“的确。”
朱诺说,“至少现在我了解了。”
路德维希:“这样很好。”
朱诺甚至能想象到他冷静颔首的模样。
如同拼尽全力挥出一拳,击碎了浮冰,自己也跌入深海。四面八方都是水压,喘不过气来。
“路德维希。”
她哑声说,“别再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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