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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1页）

……当年，他若是早对阿娇露出这一面，阿娇那么喜欢他，说不定，便不会与他事事要强争胜了，历史上，他也不会那么怨阿娇。可他没有，因为他心中所求的皇位，还系在长公主身上呢。口蜜腹剑的哄骗，既害他自己性格扭曲出了问题，也害了阿娇风华年少，便幽居长门。

如今他这性子也好，渐渐显露出真性，总不至于以后连逼死了几位枕边人，他也一样是苦……那么嗜杀，不仅仅害了三位妻子，更连好好一个太子，竭心尽力地培养了三十多年，咔擦一下也给冤杀了，最后不也后悔不已，不得不下了‘罪己诏’？……对卫皇后也是，爱的时候捧在天上，不爱的时候，白绫毒酒了事……

再退一万步来说，若我哪天离开了，他尚未察觉，在原本的阿娇面前露出真意，那阿娇也好早日认清了他。

如今，白日的生活，倒也差强人意，我也从一个青涩的小姑娘，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唯一让我有些不满的是，长公主似乎总喜欢费尽心思地将我打扮得十分美艳奢华，令我有些不适。

书殿经过这些年的搜寻，如今终快大功告成，还剩最后十个房间，书殿里所有的书，我便都大致阅过了。这天我斜倚在榻上休息，手中拿着一卷从未见过的黄老孤本在慢品，旁边八角麝香驯龙吐出幽幽白烟，又清脑又醒神……正看得入神时，忽见刘彘匆匆进殿来，踏着鎏金的马靴，步履匆匆，额上全是细汗，我下榻忙上前去，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汗，温言道：“彘儿，怎么了……这样急？”

“马术课没上完，我跑出来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轻声问道。

刘彘嘴角微勾，少年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如青年人般的苦笑：“我怕你等我，与你说一声，我今天可能不能来陪你了，武师父令我与韩嫣几个，今日一下午都要练骑射，我等会儿还要再去的。”

“着人来说一声不就行了，看你跑的，可别累着了。”说着，我立即着人倒了一盏清水，我捧在掌心，送到他唇边。他立即仰头喝了一口，罢了擦了擦唇边晶莹的珠渍，笑道：“着人来，多没诚意。”

我伸手轻轻捋着他的发：“傻孩子，可是还把我当外人呢？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有什么事，着人来就行，看你累的。”

他笑起来，看了我一眼：“阿娇姐姐就是心疼我。”

“我不心疼你，心疼谁……”

他忽然凑近了，在我侧脸上亲了一下，我还没回神，他就咋咋嘴：“胭脂味。”

我皱眉：“你怎么乱轻薄姐姐……”

他挑了挑眉，“怎么叫轻薄，安王十三岁就有妾了呢，我不可也十三了？”

“看你贫嘴，快回练武场去，小心你武师父罚你。”

“我若走了，今日阿娇姐姐可莫要想我。”

“好了好了……”

“阿娇姐姐，”他眼神认真地赞美道，“……你今天真漂亮。”

我笑了：“就你会夸人。你现在是小，以后美人见多了，可就不觉得我美了，快走吧。”

“才不会呢……”刘彘笃定地道，又看了我一眼，这才转身匆匆离开了大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不禁在心里感叹，小阿娇啊……我如今可是为你把路都铺好了，日后你回来，可就看你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

这天，我正在进行书殿余下十室中第一间的最后的扫尾工作……让人搬出陈压在箱底的一卷卷竹简，有的绳子损坏散落了，竹简的顺序也被打乱，我找了一些识字的宫女太监，将这些散落竹简全部整理好一排排码在地上，个个比对，重新排序，按照文理再造成册，用线穿装钉好。

这时，刘彘步入殿来，脸上却没了一如既往的沉稳，倒显出些气恼的模样来。我见状，便屏退了侍者，走上前去，关心地问道：“彘儿……？”

“阿娇姐姐……”刘彘紧皱眉头，应了一声，面色有些严肃地在殿内来回踱步，时而踩着殿中青石板上的竹简啪啪作响，“我……”

我柔声问道：“彘儿，怎么了？与姐姐说说？”

刘彘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今日去向太后请安，太后问我最近都学了些什么，我……我一来兴致，竟说了孔孟那些治国方略，还赞了几句儒生……”

我小心翼翼地跨过满地的竹简，靠近他身侧，伸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太后可是……生气了？”

他铁青着一张脸，自责道：“……我真是不该……”说着他抬眼看着我，“阿娇姐姐也爱黄老之术，可你与我谈儒学时，也津津乐道，乐此不疲……我……我便以为……以为……”

我轻轻捏着他的肩膀，温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他摇摇头，咬牙道：“怎么没事？！……太后大雷霆，说我不遵祖训……”

“别急……别急……”我忙轻手抚摸，顺着他呼吸。

看着他愤懑的模样，我心下却不禁奇怪，平时刘彘最明白察言观色，太后爱黄老，并非一日之事，为他还要往枪口上撞？还真不像他的作风……不过此事倒也有趣，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第一次与长辈冲突，居然不是为了丫鬟，不是为了侍妾，又或府邸大小，赏赐多少，竟然是为了治国方略。只是，如今我倒还先得把他心中的委屈解开……

“你觉得儒学治国是好的？”

他一愣，有些迟疑，却终是点了点头。

“姐姐也觉得儒学不错。我还记得，你曾与我说，若是有一日能重用儒生，那定是纲常有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要动兵扫平蛮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