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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二章痛心疾首下（第1页）

窗竹弄秋偏寂历，盂兰乞食信飘零。

其实有时我亦不解，如今我与樘到底是怎么了。从新科舞弊案到孙大哥枉死，我与樘从寡言少语到冷眼相待，而今他更是险些要了我的命。

若是爱情当真这般脆弱，那倒不如做个无情之辈，只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十三年的感情怎是说忘记就可以忘记的。

樘自那日走后便再也没有踏进我坤宁宫，也没有收我凤印，废我后位，可当真是不管我的死活了。

那日的事樘没有与旁人透露，坤宁宫亦是只有瑾琉与紫苑知晓，他倒是给足了我情面。

而今我就像是被禁足了一般，已是有好些日子未踏出坤宁宫，听得刘瑾与我禀报，说照儿在东宫，每每入夜是都以泪洗面，说什么父皇不让他见母后，更不让他出端本宫。

朱樘，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是我的错，可你为何要罚照儿！

“娘娘，敬顺夫人来请安了”，紫苑的声音很轻，她知道我这几日心神惆怅，似乎生怕惹怒了我一般。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的语气亦是极为冷淡平静，少了往日里她们来请安时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

“方才来的时候您还未起身，等了片刻奴婢便请两位夫人先回去了，谁知敬顺夫人半路上又折回来了。”这几日起得确是晚了些，“叫她进来吧。”“是。”敬顺是一如往日那般温顺体贴，她往日里与荣顺来往甚密。自荣

顺死后，她为人处事似乎愈加谨慎小心了，每月来请安时亦是格外警惕，生怕触怒了我的眉梢。

“嫔妾敬顺，给娘娘请安”，我自是瞧见了她眼角细细的皱纹，说起来，她还是比我小了两岁，算来也才二十七，怎的这么早就生了这东西。

“起来吧”，我的语气中亦少了锋芒，温柔了许多，“怎的一月不见，还生了皱纹？”我确是见着她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想是心中有些惊诧，我今日好端端的怎会与她言语。往常她们来请安时我都只是与她们漫不经心的挥挥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而后便吩咐她们退下。

而今忽然与敬顺说话，便是我自己，心下或多或少也有些不适应。

“许是因嫔妾的父亲前些日子病故，这几日心中郁闷，故而生了皱纹吧”，她这番言语仍是极为小心。

这便叫我也想起了父亲，当年没来由的患了重疾，好端端的便辞世了。

其实她们才是这宫里最可怜的人，本是在六局当差的小宫女，无端端的便被我唤来封了夫人，却只能独守空闺。便是自己家中生了变故，也只能躲在宫里哭泣，笑自己没有用。说到底，她们几个也不过只是我与樘当年闹别扭时的牺牲品。

“本宫放你出宫吧。”我这话一说出来，她便愈发怔忪了，惊得直愣愣的盯着我，倒是叫我觉得有些好笑，“陪本宫出去走走吧。”“是”，她这才回过

神来。

好些日子未出宫，委实不知宫里如今竟是这般冷清，“今儿什么日子，怎的这么冷清？”“今日是盂兰盆节，想来宫中上下都在忙着祭祀鬼神，所以，瞧着有些冷清。”“原来今日是中元节”，可叹我竟还不知，“紫苑，你去尚功局知会一声，吩咐陆司珍送些祭祀的莲花灯过来。”“是。”敬顺倒是嫣然一笑，“娘娘莫不是还不知今日是盂兰盆节？”“说来也不怕妹妹笑话，本宫这些日子时常呆在坤宁宫，未尝出门，竟还不知今儿是什么日子了。”回身便见樘与喜子在前面闲逛，我下意识的停住步子，岂知樘亦是顿住身影，回过身来凝着我，好些日子不见，没想到他人中上竟也生了些胡茬子，看来近日是太过操劳了。

记得那时我与他说，留着胡须瞧着便觉得邋遢，他当晚便吩咐喜子为他刮了，此后便也从未留过。

我佯作未瞧见，转身便起步离去，弄得敬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跟了我一步便停下了。

“皇后见了朕竟也不知该行礼了？”我停住步伐，狠心转过身，才知他竟这么快便跟来了。

“嫔妾敬顺，拜见皇上。”他仿若并未瞧见敬顺一般，目光冷冷的盯着我。我微微福身，并未与他见礼，其实并不是我要与他这般执拗倔强，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与他行礼。

“皇后若是这样与朕行礼，可不免得要叫旁人说你不懂

规矩了。”“旁人如何议论与臣妾无关，臣妾只知皇上曾与臣妾许诺，与皇上之间不必太过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他笑得极为僵硬，“皇后倒是好记性，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皇后你可明白？”“这个道理臣妾自然明白，只是一诺千金，何况皇上金口御言，臣妾也该谨遵圣谕才是。”“身为中宫之主，若是不懂规矩不知礼数，还怎么给各宫做…”“皇上若是觉得臣妾不懂规矩不知礼数，废了臣妾的后位便是。这后位与凤印，臣妾也未曾想过能一直都占着，倒是巴不得皇上收了去。”他虽是面无表情，可到底我与他也是同床共枕了十三年，他眼中的怒意我还是可以看得清楚。他旋即一笑，“朕也早有此意，只是还未想好该让谁继你的位子，皇后怕是还得委屈一阵子了。

”“但凭皇上做主，臣妾倒是无谓，只是还望皇上紧着些与朝中大臣商议才是。”他一把将敬顺揽住，悦然笑道：“原来皇后这般无心后位，倒是稀奇了”，敬顺可是吓得不轻，蜷缩在他怀中不敢动弹。

我只是觉着有些可笑，他既是觉得我不爱他，又何须故意这般叫我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