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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责遣乳母（第1页）

红炉火热香围坐，一声轻唱解人颐。

弘治五年腊月二十，废旁系荆王朱见潇为庶人，锢之西内。

樘一下早朝便来了坤宁宫，见照儿在茹氏怀中睡得安稳，由是一阵欣然，便朝着喜子使了眼色，忽的喜笑颜开，“茹氏！”“诶”，她微微俯首，却因抱着照儿不能行礼。

“诶，不必行礼了，太子还在你怀中，可不能把他吵醒了”，他接过喜子手中的银两，放在案上，“算来也是许久没有赏你银两了。”她似有些怔忪，回首瞥见仍静坐在床榻上的我，见我眼色，这才谢了恩。

“好了，朕就是忽然有些想念照儿，乾清宫还有些奏折堆着，就先走了。”语罢，他起身离去。

“恭送皇上！”见佑樘走后，茹氏自觉的将银两交至我手中，我亦不禁目露满意之色，“难得你这么久没得赏赐，还记着这回事儿。”她不语，只微微颔首应允。

“好了，太子也睡下了，你还是把他抱去东屋的好，免得这里人多手杂的，若是把他吵醒了，你可还是得受他的罪。”“是。”见她出了屋子，我不禁有些黯然，佑樘这么厚待她，且照儿还离不开她，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是终有一日，她的尾巴要翘上天去，到时恐难以驯服。

“柔儿。”终是一声轻唤拉回我的思绪，见了来人，我不禁目露笑意，“娘！”“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把玩着手中的钱袋，

只一阵长吁，“你看，这是佑樘赏给茹氏的。”母亲款款坐于榻上，“你不是跟他说过，要他不再赏赐她银两的，怎么，不管用了？”“我看哪，佑樘就是太仁慈了，茹氏不过是照儿的奶娘，平日里需做的，也只是哄着照儿睡觉而已，在宫中的待遇和俸禄本就已经超过了六司的女官们，如今的待遇更是丰厚，还得了些赏赐，这宫里头可是几千人等着吃饭呢，哪儿能养着闲人１“那你要如何，只收了她的赏赐可不行，指不定哪天儿你不在坤宁宫，皇上就来赏她银两了”，她轻叹，“现如今外边又闹水荒，那么多地儿都无需缴纳税银，这皇上啊，还到处拨款赈灾，国库可是空虚了些，你再这样放纵着可不行！”我亦是轻叹，只微微侧目瞥见云袖，“去把茹氏叫来。”“是。”见茹氏一副怔忪的模样，我更是惆怅，“茹氏，皇上赏你的金银，本宫每每都收于自己手下，你可曾怨过？”“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民妇，不明白”，她怔然。

“你也知道的，现如今多地水患，皇上免了他们每年该缴的税银，还拨款赈灾，而今国库空虚，皇上赏你的钱财，本宫也是迫于无奈，才没收的，你可不能怨本宫。”她朝我微微一笑，随即俯首，“是，娘娘的一片苦心，民妇都明白。”我取出一锭白银，递至她手中，一抹嫣然巧笑，“这锭银子

，权当是赏你的，皇上也赏过你不少银两，你都尽数交给了本宫，说来本宫也有些惭愧，这毕竟还是皇上赏你的，总归要给你留一些的，你说是不是？”“是，民妇谢过娘娘赏赐。”当初照儿还未断奶时，每每茹氏哺乳，佑樘都会赏赐些金银，多为我所收，只因国库空虚，且茹氏在宫中做照儿的奶娘，待遇也是挺丰厚，还需这些赏赐作甚！

“娘娘，那若是没什么事，民妇就先下去了”，她低声探问道。

“好，你下去吧。”是日，我正抚弄着照儿的小手，忽见佑樘悄然步入，也着实让他吓了一跳，“怎么来了一点儿脚步声儿都没有，可吓着我了１他着实一阵坏笑，“这是对你的惩罚。”“惩罚？我怎么了？”“你没从前那般爱我了１他一脸不悦的模样，背过身去冷冷说道。

“你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说起这个了？”他轻叹，“自从有了照儿，你就不爱我了，从前每晚你都会陪我一起批阅奏折，可如今，你自己算算，你都多久没陪我一起看奏折了１“怎么你连儿子的醋都吃，当真是小气了。如今外边儿天这么冷，你就舍得我每晚都去乾清宫找你，还陪你一起看奏折？”“那前几日我命喜子把奏折搬到这儿来，本想叫你陪我一起看，可谁知你竟早早的就睡了去，还得我一个人熬得那么晚才睡下。”“我每日照看照儿

这么辛苦，你当真忍心叫我不得安心歇息，若是放下你的朝事给我来管，照儿给你来带着，怕是你还万般不愿意呢。”他不语，只笑然坐至榻上抱起照儿，附在照儿耳边轻声戏谓，“照儿，快趁你母后不在意，去打她个两下子，为父皇报仇。”照儿虽不过十五月大小，却是能听懂佑樘的意思，只见他猛地伸过手来拍打我的左肩，我实是又惊有喜，一阵欢喜，“照儿，是你父皇欺负母后，快去打你父皇，为母后报仇。”见照儿正欲伸手，他佯作板下脸的神色，“照儿，朕是你的父皇，你可不能听你母后的一句话就动手来打朕啊，你是要听父皇的还是听你母后的，啊？”“照儿，快给母后报仇。”忽见茹氏还伫立在身侧，他倏地回过身去，将头埋在照儿的身上，“照儿，你看，奶娘在笑话你，快去打她。”照儿猛然举手，却终是止住，似是不忍击之。

见状，我不禁勃然大怒，照儿可是我的亲生儿子，何以忍心动手打我，却不愿动区区奶娘的一丝一毫。

茹氏满脸惊惶与胆怯，出于一个母亲的爱，我终是抑制不住心底的怒火，愤愤道：“来人，茹氏不懂尊卑，目无法纪，给本宫拖出去，杖刑１她当即就地而拜，扯住我的衣角，满目恳求之意，“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娘娘１“拖出去１“诶，柔儿１佑樘忽而拦住我，“不过就

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犯不着你大动肝火，收收脾气。”“你觉得这是小事儿？照儿可是我的儿子，他宁愿动手打我，也不忍心打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奶娘，这倘若换做是你，依你的性子，怕是她早就没了性命了吧１“那也不是茹氏的错呀，你怎么能牵连于她呢。”“这不是她的错，难道还是照儿的？”我冷笑，“好，我不动她，来人，把她给本宫请出去，本宫再也不想看到她１“娘娘”，她顿了顿，低声问道：“那，民妇这个月的俸禄……”“俸禄？”我冷噗，“你还想要俸禄，还真是财迷心窍啊，呵，云袖１云袖转身从柜中取出两锭银子，递至茹氏手中，我轻笑，“看在你这么久以来，悉心照料太子的份儿上，本宫可以多赏你一锭银子，从现在起，你就给本宫滚出去，再也不准踏进皇宫半步！

”她缓缓起身，垂首言谢，语罢，转身离去。

“柔儿，你这样，以后若是照儿哭闹了，那可怎好？”他微蹙眉头，恰似一副担心的模样。

“这天底下，能担得起照儿乳母的人也并非只她一个，何况如今照儿都断奶了，到时交由我娘照看着不就好了，还劳你担忧？”他虽不语，神色却是有些不悦，想来他是觉得，我方才无端发火，牵连茹氏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