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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桌上是一把玉壶。
琥珀色的酒液,透过薄如蝉翼的壶壁浮动着,崔琰伸手拿了酒盏,指尖按住壶盖,微倾,泻出一杯推到她面前。
酒液在桌上晃动,散发出浓浓的屠苏酒香。
云暮抬头去看崔琰的眼睛。
“不想喝可以不喝,我从不强求别人。”
崔琰唇角勾起,语气中是气定神闲。
修长手指耷拉下来,关节沿着玉盏杯口微微滑动,神色从容柔和,仿佛从前春日临窗教她念诗的模样,“更何况不同于从前,你如今是自由身。”
言语中没有半分讽刺,像是在平静的叙述着一件事。
语气平静得像是结冰的深水湖,湖底浊浪翻涌,湖面却安静平稳如镜,只待有人不小心将脆壳踏破,便将一切吞噬。
他抬手执了那玉壶,在自己面前的杯中浅浅一斟,甚是熟练,举止风仪端的是优雅的赏心悦目。
“经久不见,你同我说说话。”
他的语气温柔,如同经久未见的故人相询,“在外面就那么快活吗,比在府里还快活?”
云暮知道他在生气。
但她不想再同他费口舌。
破罐子破摔般的,她点点头,目光清凌凌直视他道,“是。”
他只是凝视着她,“云蓝,你真不乖。”
“云暮。”
心脏就那样搏动在胸腔中,咚咚咚跳的极响,像是要从嗓子中跳起来。
她再一次轻声道,“随云暮。”
“既然如此,那便不叙旧,随氏,我们来说说你的情郎。”
这个称呼让云暮竟莫名想笑。
她是随氏,她的未婚夫成了崔琰口中的情郎。
那他又是什么呢?
崔琰并不理会她的神色变幻,只将桌上厚厚一迭卷宗推到那杯酒旁边。
“巡防营三级长陆晏然,一共贪了,唔,三百二十一两六钱三分……足够剥皮实草了,”
崔琰神色温柔,“剥皮实草,你见过的吧?”
当然,她见过。
心重重落到地上,又被重重摔碎。
忽悲忽喜间,云暮猛的抬头,仓促看着他。
阿晏没死。
可崔琰在用阿晏的性命威胁她。
云暮想,原来他对她确实足够温柔,而如今,她要看到的是残忍的崔琰。
“你过来。”
她被轻轻一拽,就拖到了崔琰身前。
他抬手,指尖沾着些许屠苏酒,若有似无划过巴掌大的脸颊,轻轻触碰着她鸦羽般垂下的,正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眼睫。
沾了酒气的掌心滚烫的按在她的小臂上,肌肤激起细密的战栗。
云暮下意识的颤抖着避开。
“很好,随氏。”
他的眼神不再柔和,“那便再审一审好了,或许还能审出更多。”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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