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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穿着一身白色和服、相貌精致秀丽的少女甜甜地笑了起来,神情却分不出是喜悦还是恶意,“你变迟钝了,夜斗。”
“……我不这样觉得。”
尽管之前天天都想着找到藤崎和螭,但当对方真的出现在眼前、开口说话后,夜斗反而条件反射地警惕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正蹲在河边,他恐怕马上就会起身后退——但这一次,螭也没有急着接近,而是仍在原地笑容甜美,仿佛双方还是亲密至极、未曾分开的神明与神器。
“之前夜斗不是一直在找我和父亲大人吗?”螭说道,“这一次夜斗又是有什么事呢?”
“……不要用这种口气。”
夜斗站起身,也不挑拣,直接将手掌在衣服上擦干。或许是过于紧张,才刚洗过的手不一会儿手心就又有了隐约的汗意,微痒得让他有些不太愉快。
“不是我要找你们,是三郎。你还记得吧,之前三郎不是找老爸做了交易吗?我只是代他问一句这个能不能继续下去而已。”
他自觉说得合理——实际上也很合理。但是螭却没有立刻应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原本就精致到没有瑕疵的少女一旦收敛神色、平平地看过来,顿时就给人以一种人偶般的悚然。她仔细地上下打量夜斗,直至少年神明的不安忐忑都被看得渐渐明显,才微启唇瓣,不悦地说道:
“真糟糕。”
“……啊?”夜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上次也是,这次也是。”螭神色淡淡地说道,“你为了其他人去向父亲大人索要面妖,伤害父亲大人这里的利益和战力。一见面又是想要更多东西……”
“真可怜啊,夜斗完全向着别人了。”
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螭的唇角又微微弯起了。但是区别于之前对于“父亲大人”的维护与冷酷,她说着的是为藤崎抱不平的话,但神情似乎又有种高高在上、洞察了一切、于是反过来对仍然茫然无知的夜斗的嘲讽。连那句“真可怜”,都像是在说夜斗本身。
这比原本直白表现出来的不悦,要更让人不安。
“不过没关系。因为我知道夜斗还是会回到我们身边的。所以就算夜斗向着别人,我和父亲大人也会原谅你的。”
螭平静地、以一张温柔甜美、仿佛定格成了假面的笑脸道。
“没问题喔。虽然面妖可能来不及做,但是我可以帮夜斗把妖魔驱赶过去。要多少都可以。”
“所以现在,使用我吧。”
在江户的第五十七天
斩杀,斩杀,斩杀。
撕裂,撕裂,撕裂。
在夜斗与螭搭档的期间,这类事情是如此寻常。比起斩杀妖魔更常做的是斩断缘线,比起斩断缘线还要频繁的是杀人……这种记忆是如此繁多、如此深刻。以致于在螭笑着张开手的时候,夜斗第一时间想起的那些顺着刀锋流下来、混入水中的鲜血,以及那些被草绳串成一串、摇摇晃晃的人耳。
甚至不能第一时间将螭与螭所说的“驱赶妖魔”对应起来。
螭在原地等了一会,并没有等到夜斗呼唤她作为神器的名字,也就重新放下了双手。白袖垂下后立刻盖住了她写满字样的手臂,连指尖都被藏住。少女似以关心的口吻问道:“怎么了吗?夜斗不是一直想尝试别的工作吗?”
夜斗抬起眼,看见她抬袖半掩住唇、如淑女般矜持端庄的样子。他不能否认,自己确实在想做其他的、杀人以外的工作,但是这类的事情一旦和螭挂钩,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竟然给他一种从后背蔓延向外的凉意。
这或许是因为,从不知何时,螭已经不再仅是他的神器,还代表着他的老爸的立场。
“不过也是。毕竟夜斗从来就没有做过杀人以外的事,一下子让你要驱赶妖魔难度太高了吧。”螭微微抬头看向夜斗,袖子掩住唇的同时也盖住了她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尤其是要控制住不斩杀掉——就算是神明,染上太多的恙也可能致命。”
“我不是因为这个!”夜斗反驳道,“只是驱赶妖魔而已——”
“那么就使用我啊?”螭笑意盈盈地说道,“呼唤名字有那么难吗?要是夜斗说记不起来了,那我会很生气的。”
夜斗一时间有种骑虎难下的错觉。只是在短暂地哑然后,他很快就有些烦躁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强硬转变话题道:“总之,面妖也好妖魔也好,都是三郎要的东西。我要不要送、什么时候送只有三郎能做决定。我今天不会使用你的。”
“真的是这样吗?”螭喟叹道,“夜斗连试都不枫敢试呢?”
“我都说了不是这个原因!”
但比起夜斗的烦躁恼怒,螭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样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一旦那种假面般的、危险的微笑从脸上撤去,她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像是个与外貌年龄相贴合的孩子。
“没关系的,夜斗。”螭放下袖子,将手背到身后,清丽的脸孔上是十分愉快的、糖果般甜蜜又天真的笑意,“我都明白——夜斗只擅长做父亲大人交代的事。”
“而且他们在你这里,也不值得你去冒风险,对吧?”
“当然,对我来说,我很高兴。”
“不过啊,你要知道,我也不是随便的女人。”
就像是没有看到夜斗难看的脸色一样,螭轻轻摇晃着手臂,雪白的袖子就如蝴蝶翅膀一样颤动着,是十足的少女模样。
“——所以,夜斗要是改变主意了,我也不一定会再回应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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