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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青深扶着方向盘倏地笑了,看着前边快乐的摩托,清了清嗓子:“限6o,减。”
“哦。”
“你没事儿的话可以一起。”段青深说,“刚好我……我没相机用。”
“啊?那你要是没遇上我,你怎么办?”梁愿醒的声音和他人一样,干净清爽,和猎猎风声一起从对讲里飘出来。
傍晚天地晦暗,他看得见摩托车的尾灯,听得见梁愿醒的声音。忽然间真的在想这句话。
要是没遇上你,我怎么办。
可能昨晚没地方过夜吧,也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拍的照片会有人这么喜欢。
大部分当代年轻人的颁奖台是:设为头像、设为聊天背景、设为朋友圈背景、设为屏保。
《去西北》是段青深失去相机前的最后一张作品。他没想过有任何人会记住他,更没想过会有人会为了那张照片,要从西湖骑到西北。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没有被这样纯粹的欣赏的眼神注视过。
父母常常把“作用”和“价值”作为观看他作品的开场白用词,最后以“还是学业为主,别太分心了”收尾。
“喂喂?”梁愿醒没听见回音,“Test!Test!”
“在。”段青深说,“我要是没遇上你,就现买一台。”
“哦……”梁愿醒略感失望,原来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倾家荡产买一台。”段青深补充。
“哈哈!”他又开心了。
这条路是国道1o4京岚线,全长两千六百多公里,连接着福建和北京。他们的行程是穿过江苏抵达山东半岛的一个海滨城市。今天从京岚线拐上宜金公路路过吉渡桥的时候,段青深降下车窗,让北干河的秋风扑进来。
和风声一起涌入车厢的,还有不远处那辆摩托车动机的轰鸣。
距离镇江市区不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十月的蚊子比盛夏的更毒,面馆天花板的灯罩里,虫尸遮了一小块光,还有些飞虫在里面乱蹦。店里墙上挂着灭蚊灯,偶尔噼啪一声响。
段青深从面馆收银台走回餐桌的时候,见他仰着脑袋,便也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
哒。段青深把冰镇可乐放在他面前。
“谢谢。”梁愿醒说。
“看虫子呢?”段青深在他对面坐下,问道。
“为什么飞虫会死在灯里呢?飞不走吗?”
“不知道。”段青深摇头,“可能等虫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烤干了吧。”
面馆的门头牌子就是耿直的“镇江锅盖面”,里面六张长型餐桌,每张桌子上一瓶醋和一罐油泼辣子。
油泼辣子的容器看上去用了很多年,因为梁愿醒把盖提起来的过程中有着不小的阻力,盖和罐身已经被厚厚的油粘黏在一起。
“哇。”梁愿醒看着里面红彤彤的辣椒油,以及迸出来的香辣味道,出感叹,同时吞咽了下。
刚好,面馆老板端来他们的两碗面,秋夜里热腾腾的汤面,富有层次感的香味扑面而来。梁愿醒刚舀起一大勺辣子,段青深立刻看向他。
“饮食清淡点,伤口还在恢复。”
梁愿醒震惊地抬眼:“可我舀都舀了。”
他很希望辣椒会说话,说一句我来都来了。
“那就放我碗里。”段青深无情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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