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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不由自主交上纸,退至远离床的位置。
以眠麻木直视天花板灯带。
灼白浓烈的光影,她竟不觉刺眼。腹部轻缓的力道,明显带着克制,偶尔温淮安手指虚热的温度,不经意摩挲过肌肤。
起初是偶尔,凝胶的冰凉感消失后,他掌心覆上,干燥温热的触感,在小腹抚过。
以眠听见医生们带着仪器退出去,仪器滑轮咕噜咕噜畅快远去,院子里响起引擎声。
一切重归安静。
她在这其中的每一秒,绝望焦躁都浓墨重彩。恨不得像大圣一样七十二变,化作仪器的电线,被医生一起推走。
“都听见了?”温淮安抻好她衣摆,手臂穿过颈下,搂起她,半抱在怀里。“从怀孕开始,身体需要精心养护,百般呵护,你满世界乱窜,孩子承受了的吗?”
以眠推开他,从另一边下床,“你很在乎孩子?”
温淮安绕过床尾,扶住她胳膊,见她赤脚落地。
以眠近来削瘦,脚部皮肤皙白到透明,青色血管在皮肉下蜿蜒凸起,有一种脆弱支离的破碎感,仿佛一触即无。
温淮安本就在气头上,三分火膨胀到六分,“那是我的骨血,我在乎,你是他母亲,你在乎过他一分吗?”
以眠胸腔刹那鼓起,眼底渗出密集血丝,“我想在乎她,想安安生生养她。你能不出现吗?你能离我十万八千里吗?温淮安你是不是不理解,恨一个人,到底有多厌憎。我跟你相处一分钟,比我出海颠簸,比我长途飞行要疲累、难受成千上万倍。”
突如其来的脾气,其实是积攒了足够久的压抑。
一旦爆发,难以收束。
“你见过蚂蚁,它们成千上万集群出现,是什么感觉?温淮安,你在我身边十米之内,那些蚂蚁就爬在我血管里,啃噬我心脏,在过去千疮百孔上再添一重,我厌恶你,厌恶到生理层面。这个时候,你怎么不在乎孩子?滚得远一点?”
温淮安目光凌厉如刀,一刀刀想刮了她,又忍着暴戾的脾气,“以眠,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孩子生下来,等国内安稳,我——”
“娶我对吗?”
以眠干呕,“你要不直接杀了我?别人结婚图幸福,图爱,我跟你结婚图什么?图个恶心,图个变态?”
温淮安猛吸口气,胸口硬邦邦,一下下在激涨,“你这么厌恶我,孩子也留下了。”
他下结论,“以眠,你没那么恨我。”
以眠激颤的全身打摆子,咬牙切齿,“我恨你,跟孩子没关系,她无辜,也不是你的。温淮安,这世上千千万万个男人,只有你没资格做父亲。”
温淮安猛攥紧她胳膊,下颌绷得硬紧,凌厉,凶骇,“谁有资格?以眠,这辈子孩子姓温,你是温太太,除此之外,任何可能,来一个我毁一个。”
以眠浑身哆嗦,难以自持。“你能吗?你父亲,你母亲,你妹妹,温氏,全世界世俗。你当你是顾星渊,人家两情相悦,你有什么?两面欺瞒吗?所以一来冰岛,就把全岛的蜡烛都点了,又能吹,又能画饼。”
听她话中不加掩饰的讥讽,温淮安忍无可忍钳住她下巴,迫使她凑近。
表情肃穆的,阴狠的,又蒙了一层坚定的冰霜,“我能。”
以眠彻底不想说话了。
时至今日,她哪是一无所有,她分明还有病,一个神经病,脑回路变质的神经病。
她一根又一根掰开他箍紧手指,挣开他束缚。
转身出门,上楼反锁。
又恨不过,愤愤推移门口斗柜,堵在门后。
片刻,走廊静悄悄。
温淮安没有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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