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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楚越之战（第1页）

彭说出这一句之后，又闭口不言了。

“你为什么要做国师？”彭的身体里似乎还有另一个我，在对这个我出质问。

“为了楚敬王。”这个我答道。

那时候还是楚敬王在位，楚国偏居西南，国力弱小，被北方列国视为夷狄。楚敬王刚上任，年少志高，锐意革新，他命令无论官员还是平民，任何人可向他上书。彭便以民间术士的身份向他献策，称自己日卜八卦，夜观天象，计算出随国军队将在十日内从未山峡谷偷袭我国，如果设下埋伏，可一举歼灭。满朝文武对彭这个无名小辈的献策书冷嘲热讽，大称荒谬，未山与随国相隔千里，山高路险，鸟都飞不过，随国怎会有这样混蛋的计划。但正因为这些文武百官一致反对，楚敬王决心试一试，如果尝试失败，彭将被五马分尸，楚敬王将向天下颁布罪己诏书，如果真的赢了，这场胜仗就是为新王立威的第一功。

八天后，随国军队在未山峡谷中悄悄行进，两边山上突然冲下楚国大军，随军大败。楚国灭随。

半后之后，彭再上书，大江将在七月十七日结厚冰，可兵渡河奇袭申国大营。

七月十七日本属三伏，本应赤日炎炎，高温酷暑，但有史以来第一次，处于楚国境内的大江于该日子时结冰，到了卯时，楚军一千乘在冰河上疾驰。

七月二十日，楚灭申。

从此，列国会盟时，楚王得以与北方大国的诸王同席，北方联盟暗中制定的灭楚计划暂时取消。

“你真的只是为了楚敬王吗？你没有自己的私心吗？”另一个我摸了摸胸前的那块玉，追问道。

“不，有私心。为了得到那块玉璧。”这个我摸了摸胸前的那块玉，答道。

楚敬王问彭，你希望我赐你什么？官位，宅第，美人，封地？只要你说，我不会拒绝。彭说，我什么都不要，作为术士，只是对玉小有爱好，听说以前的先王收藏过一块玉璧……楚敬王说，那块玉他幼时玩过，除了十分光洁，能照见人影，并不贵重，已闲置在一个库房里。

楚敬王举办一个隆重的赐玉大典，那块玉璧终于挂到彭的胸前。

“家族的夙愿达成，所以，你觉得自己真的成功了吗？”那个我问。

“不，如果只是得到玉璧，也许算是成功，但是楚敬王又给了我别的。”这个我回答。

在那个大典上，十六岁的彭被拜为楚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国师。

“做国师不也是你的愿望吗？”

“对玉璧事知道的越多，就越怀疑做国师是个错误。”

“不想做国师你随时可以辞让，可以退隐。”

“做国师也有好处，可以对玉璧的事知道得更多。”

后来，彭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老的国师，辅佐历代楚王，把楚展为天下强国，与北方的秦、齐分庭抗礼……

等了半晌，见彭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挂在胸前的那块玉璧，赤虽然感到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猴子却不耐烦，故意打了个哈欠，嘲讽道：“别想自己的那些风光事了，快说那两把剑，说赤的父母，我快睡着了。”

彭长长地呼了口气，道：“那是我二百八十二岁时的事了，楚国的新王即位，动对越国的战争。你的父母是越国的铸剑士，为越国的将士铸造宝剑。”

“我的父母”？赤期待地望看彭。他问过彭关于自己父母的事，但以前，彭只是简单地说，赤的父母是他的朋友，死得很早，所以把赤托付给了他。赤曾经努力回想父母的样子，但记忆里空空荡荡。最早的记忆就是与爷爷爷在一起，爷爷爷虽然不苟言笑，整天只是在沙上摆弄那些奇怪的符号，但是他习惯了与爷爷爷两个人生活在荒岛的日子，猴子哥来了，欢乐更是增加了很多。他一直都很满足。只是，有时，他看到天上有成年海鸟带着小海鸟飞过，小鱼仔跟着成年鱼群游过，他会偶尔想到父母这个词，他想体验一次小海鸟和小鱼仔的感受。

现在，彭要说他的父母了，他永远也不能再见到他的父母，但是，听了彭的讲述，他也许可以更真切地想象到父母的容貌，他们做的事情，他们抱着他喂养他逗弄他的样子。

“你的父亲叫干将，你的母亲叫莫邪，他们铸出了两把剑，一把叫莫邪，一把叫干将，楚王杀了你父母，夺走了莫邪剑，我反对他的做法，带着你逃到了这里。”

原来我的父母是被杀的！赤的眼里盈满了泪水。

赤见过死亡，有的海鸟在极寒天气抗不过冰雪会冻死，遇到飓风或者迁徙途中过于劳累会落到海里溺死，赤会为他们难过。有的鱼老了，生了病，慢慢死去，尸体漂浮在海面上，赤也为他们难过。以前，爷爷爷常坐着木筏带他去打鱼，但是有一天，他面对鱼羹，突然想到，那条鱼曾经是活蹦乱跳的，有的鱼是会说话的，赤听过他们说话，知道他们曾经有自己的玩伴，有自己的小愿望和小乐趣，现在去被他们杀了，这是多么惨忍的事！于是赤求爷爷爷不要再打鱼，不要再吃鱼。

想到自己的父母是被杀的，想到他们一下子失去了生命，他们当时一定很疼，很惊骇，赤感到十分痛苦，这痛苦不只是心里的情绪，也是身体实实在在的感受，他浑身颤抖着，脸色苍白，眼睛也失了神，身体歪斜着，几乎要倒下去。

彭抵住他，令他直起腰。

赤的眼睛依然迷茫，他问：“楚王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一定要那两剑？”

彭没有回答。

“刚才，我看到楚王的楼船了，也现了莫邪剑的迹象，这就说明，一定是楚王来了，他要抓我，也要抓你，以为抓到你就能找到干将剑。”

“我不知道干将剑在哪里。”

“即便你不知道，他也要抓你，杀了你。所以，你们必须马上离开。”

“爷爷爷，你呢？”赤问道。

“不必管我，我自有决定。”彭说。

这时，他们都看见了楼船，海面的远处，一个黑色的活物般的东西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在最高处飘扬的旗帜。它直直地坚定地向不死岛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