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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到她回答,他从容不迫地打开房门,大步迈入,徐徐微笑,对龙娇叫了一声妈。
林格的搬家比想象中更顺利。
龙娇中意这套房子,林格也不想令妈妈失望,思索着,等天气暖和,龙娇就该回扬州了——到时候,她也可以再搬走。
每年的过年后,和毕业季左右,都是租房市场最热火的时刻,房东们喜欢在这个时刻涨价,中介也喜欢在这个时刻,不必反复强调“你现在不定下来,明天就没有了”,因为明天的确就会被别人租走。
自然不必再坐杜静霖的车,林誉之说他上午刚做了一台颌面手术,今天下午休息,送林格和龙娇回去,顺便看一看,有多少东西,他再去联系搬家公司。
龙娇提到林格上次的相亲失利,愁眉不展。
龙娇说:“你爸爸同事有个儿子,比格格小两岁,学金融的,年薪也不低——”
林格说:“金融男不行,金融男最精明了。他们是要高嫁的,像我这样的条件,他们看不上。”
林誉之微笑:“男性心理年龄要比女性低一些,年龄太小的话,我倒是担心对方性子不定,不适合格格。”
龙娇说:“哎,你们兄妹俩,算是一个比一个眼光高,都是不肯将就的主。”
林誉之说:“格格不是眼光高,是运气不好,遇到的男人都不配她。”
林格问:“你刚才在哪儿上班?”
林誉之说:“上次给你拔牙的诊室,怎么了?”
“喔,口腔科啊,没什么,”林格说,“我还以为你刚从精神科出来呢。”
龙娇说:“格格,怎么和你哥说话呢,没大没小。”
“不碍事,”林誉之笑,“我俩从小闹到大了。”
从小闹到大。
俩人刚见面的时候,林格初潮还没来,现在,都到了被父母催婚的年纪。林格不觉这是否能算得上“从小闹到大”,手机响,她低头看,还是杜静霖发来的短信,小心翼翼地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吃个饭。
是一些大学朋友,林格也认识,聚在一起,给归国的杜静霖接风洗尘。
林格回了个好。
她对杜静霖没有太重的厌恶感。
尤其是在知道当年真相后。
八年前,林誉之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那一日,林臣儒也被警察带走。
有人举报他私下收取大额贿赂。
在林臣儒给老板——也就是杜静霖的爸爸——做司机的这十多年,他收取了不少人贿赂的物品和礼物。
老板开□□,那些供应商没少偷偷地给林臣儒塞钱塞东西。这种事情,在他们这些人眼中稀疏平常,做得隐蔽些,老板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觉。
具体是谁举报,谁又整理的证据。
当时的林臣儒不知道,龙娇也不知道。
证据确凿,数额清晰,各种东西核算下来,共计两百四十六万多。
这个数额彻底击垮了龙娇的心理防线,在林格的印象中,那几日妈妈的眼睛一直都是红肿的,像两颗不甘心的挂霜圣女果。
林臣儒被判了六年。
不仅名下的非法收入要被没收,罚金也要交。龙娇东拼西凑,林誉之甚至把他卡里的钱也全部取出,还差了二十多万。
龙娇一下子病倒,躺在床上,连续发着高烧。那几日,都是林誉之照顾这个家,做一日三餐,给龙娇烧水冲药;原本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几天内不仅开始洗衣扫地,还学会了刷马桶。
林格毕竟是个孩子,刚上高一,哪里经过这样大的事,白天还好,入了夜之后常一个人蹲在马桶上哭。她也不知自己具体在为什么掉泪,只知哭出来后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那时是扬州的雨季,夏季的台风带来充沛的降雨,林誉之白天忽然说出门,到晚上才回来。
那么大的雨,公交车停运,路上的出租车也少,谁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只撑了一把大黑伞,头发和手指不住地往下滴水,看起来像刚被人从瘦西湖中打捞出来。回到家时,一身的水,冷得发抖。林格倒热水给他,发觉林誉之的手冷得如冰窖中出来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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