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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格对古希腊神话的兴趣不高。
她更喜欢两情相悦却被拆散的爱情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而她小时候浅浅接触到的希腊神话故事,却往往充斥着掠夺,强迫,诱骗。
普罗舍宾娜的美貌吸引了冥王普路托,他便从地下宫殿抓到她,强行带回了自己的领地。
都说人越是缺少什么,越是向往什么。
林格想,大约是她和林誉之的关系过于混乱,才令她越发珍爱那些纯洁无垢的简单爱情。
林誉之给予的回应是令她战栗的爱,有几秒她都要疑心自己会就此死去。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几瞬绝顶的感受,他们像是在摩天轮最高点被抛出去的爱侣,在高空中濒死前疯狂地爱着对方,呼吸不重要,汗水不重要,月几肉神经所传递的酸与痛都不重要,林格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声音,像一颗爆开的丰厚葡萄软糖。
他几乎没有分开,死死地按着林格,按着她的额头,要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上。林格听到他的心跳声,一声胜过一声,催似鼓点。
“什么意思?”林誉之哑声问,“是我想的那个吗?”
林格还没有完全平复呼吸,她的视力甚至没从那种巅峰中恢复,她说:“我不逃避了。”
她承认:“我确认了,我不可能完全和你斩断联系,也不可能永远这样黏黏糊糊地和你继续下去,这样太自私,对你也不公平。”
林誉之静静听。
“来得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事,”林格说,“我似乎被自己的设想吓到了,我给我们之间的结局构造了一个可怕的后果,但我们其实都不知道究竟会有多么可怕。或者说,恐惧来源自我们的未知。”
林誉之笑了:“你要和我谈论你大学时候看的那个什么……克苏鲁神话吗?”
“不是,”林格摇头,“我是在讲我们的未来。”
林誉之换了个姿势,他半坐起,把林格抱在怀里——多年之前,她在楼梯间里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包扎好伤口后,因为穿着裙子,不方便被他背着,只能公主抱。如今就和那时姿态接近,林格的脸贴靠在林誉之脖颈中,林誉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如轻轻拂去失而复得瓷器上的飞尘。
“或许它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或许事情不会变得如我预想中那么糟,”林格说,“在继续黏黏糊糊的糟糕下去和直面糟糕的结局这两者之间,我宁愿选择后者。我要切实的疼痛,也不要持续不断的阵痛。”
林誉之叫她:“格格。”
“你之前想要我承诺的永远和唯一,后者,我能做到,”林格说,“但前者——”
前者很难。
对她来说,要比人生中前二十多年加起来所有的困顿都难以逾越。
她没办法许诺更多,不能确定自己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中都能好好地陪伴着林誉之,无法允诺自己自己的情绪能永远和平地过度。这不是能够人为控制的因素,这是一种
会受外界影响和自身激素的疾病。
林格无法担保(),说自己已经完全痊愈。
这是一场连绵不绝、忘不到尽头的漫长雨季⑿[((),是她一个人的梅子黄时雨。
“我不能保证,”林格说,“林誉之,意外太多了,我不能现在就斩钉截铁地告诉你,未来一定会怎么样;我——”
她嘴唇抖了抖,已经隐隐有些发干,北方的冬季干燥,无论喝再多的水,只要润唇膏涂得稍稍少一些,唇瓣就开始裂出淡淡的痕迹。
“什么意外?”林誉之说,“比如?”
“比如那些我们没办法改变的东西,”林格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平静,她思考着,若无其事应该是怎样的语气喝态度,“天灾人祸,地震啦,车祸啦,或者火灾——”
没说完,林誉之的手盖住她眼睛:“别说了,我知道。”
“爸妈那边,”林格犹犹豫豫,“……我不知道该怎么讲,所以,我们……”
怎么讲呢?
回去告诉爸妈,您辛苦了,从今往后,不用再为我和哥哥的恋爱而担心啦,因为我们内部消化了!
还是说,爸妈,我给你们带男朋友回来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惊喜吗?
惊喜大约没有,只有实打实的惊吓。
“顺其自然,”林誉之抚摸着她的头顶,低声,“我不着急,格格,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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