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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折衣:“。”
或许是皇后的表情将“词儿填得很好,下次别填了”这句话的意思给精准地传送到位了,雍盛唱到一半,默默闭上了嘴巴。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谢折衣忍了,但没忍住,唔了一声:“朵,朵来米嗖是什么?”
雍盛与她大眼瞪小眼,实在不知该如何将其与对方熟知的“宫商角徵羽”对应上,而解释清楚这件事又是莫大的工程,只得睁着眼睛编瞎话:“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谚语。上句是朵来米嗖,下句是……”
谢折衣眯起眸子。
雍盛一脸坦然:“和平与自由。”
皇后点头,轻吸一口气,起身,面无表情道:“送客。”
雍盛被扫地出门,心情反倒一扫阴霾。
怀禄表示担忧:“我的爷,打从凤仪宫出来,您这一路上究竟在乐什么呢?小的在旁边瞧着,心里头憷。”
“没瞧见皇后的表情么?”雍盛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难道不好笑吗?”
点心都没吃上一口就被饿着肚子赶出来很好笑吗?
怀禄认为自己迫切需要重新定义“好笑”。
但不管怎样,皇帝觉得好笑,那就是好笑。
于是他礼貌且配合地哈了两声,可这又不知戳中了皇帝哪根神经,冷不丁被质问:“你笑什么?”
怀禄张张嘴。
雍盛拢扇敲他头,叹息:“不准笑。你懂什么?”
说完卷着唇角扬长而去。
“……”
怀禄彻底垮下脸。
完犊子,圣上饿得不清,都饿疯了。
是日,吏部尚书壬豫病体抱恙,帝遣御医前往探视。
御医由一位绿袍小黄门领进府,看完诊,御医摇着脑袋开方子,那内侍留下来与尚书闲聊几句,无非是替皇帝转达些望老尚书保重身体之类的叮嘱。说完赐下些人参补药,就领着御医回了宫,前后总共不过耽搁了一盏茶的功夫。
饭后,老尚书披衣端坐在书房,唤来三代单传的孙儿。
壬遐龄近来镇日陪着他好兄弟范臻酗酒滋事,刚一身酒气地踏进大门,就被总管拎到了老爷子跟前,还没请安,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酒嗝,顶着被酒气烧得通红的脸颊扯起嗓子:“又叫我来做什么?说了,今年的科考哪怕重开上一万次,我也不去!说不去就不去,就是我爹扒开坟头从棺材里爬出来重活一回我也不去!”
往前他要这么大逆不道地喊上一句,老爷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家法伺候,今儿却是反常,只无力地翻翻眼睛,心平气和地朝他招手:“今日不提此事。你过来,到阿翁身边来。”
慈祥的语气令壬遐龄顿生警惕,他虽酒盖住了脸,但神志尚算清明,此时猛地抬头一看,惊觉印象中从来高大严厉的祖父塌腰驼背蜷缩在案前,衰老朽败成小小一团,素色的空荡的宽袍大衫里,一双铁灰色的眼睛也像是一夜间失了全部光彩,眼球表面不知何时覆上一层浑浊白膜,这导致他不得不用力眯起眼睛才能得见孙儿隐约的身影。
“阿翁。”壬遐龄的鼻腔泛起酸意,揉了揉脸,快步走到跟前,从地上捡回那点子孝道,屈膝蹲下给祖父捏腿,“今儿身子可松泛些?御医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壬豫轻抚孙儿顶,无奈道,“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病入膏肓之人。”
这话说得壬遐龄心里头打突,强笑着安慰:“阿翁千万莫说这些丧气话,分明是那起子庸医没能耐还瞎糊弄事儿,孙儿明日就去请玉敬堂的大夫来,保管一瞧就好的。”
“事已至此,何必再多折腾?你莫怕,也莫要伤心。”壬豫拍拍他的手,沉郁的嗓音变轻变柔,变得飘渺,“阿翁活到这把岁数,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死并不算什么。方才吾坐在这里回忆往昔,掐指一算七十七载,生于家道中落,勤勉耕读,十六岁科甲及第,大魁于天下,从此才名冠郡,振兴门庭,一生为人但求无过,为官战战兢兢脂膏不润,前后辅佐过三位君主,先帝曾加太师衔以示恩宠。今灯尽油枯,往事皆如云烟,唯叹三十丧妻,四十丧子,半生茕茕孤立,能亲眼看到你长大成人,此生已无缺憾。”
壬遐龄已落下泪来,泣道:“阿翁无缘无故说这些做……做什么……”
壬豫长叹一口气,用满是棕褐色斑点的手拂去他脸上泪水,引他起身,示意他往书案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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