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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买西装皮鞋领带（第1页）

后来赵海就想到了买西装，他觉得为了参加竞选而投资一套西装是应该的，他看了看以前的照片，实在是土里土气、傻里傻气的，他决心一定要改变形象。可是他的生活费是由父亲定额供给的，每个月是一百元，加上他学校的生活补贴，差不多就是一百二十元，那时的生活标准比较低，每天的伙食费节省一点的话差不多三块钱，这样每月吃饭就用去了将近一百元，剩下的一点点就只够买些牙膏、洗衣粉之类的日用品。所以每当他感到需要花十元以上的钱时，就会在脑子里反复思量，或者否决，或者决定花出去，总会在他的脑海中酝酿十天半个月。

以前他看到老大和老六展示他们买回来的衣服时，他总是心疼的想，就这么一件灰不溜逑的夹克衫，就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呀！他并不羡慕他们，他总是觉得把钱花到这样的地方不值得。

有次，他听到老大问老二身上穿的脏兮兮的衣服多少钱，而老二则懒洋洋地回答：“一百二！”，他心里就一阵惊诧，然后远远地打量那么几眼，觉得不可思议。这时老大和老六也很吃惊的拉起来老二的衣服研究起来，嘴里还诧异地说：“看起来和我的没有什么两样嘛？咦？就是不一样！你看看这做工？”

所以买衣服的计划几乎从来没有在他的头脑中形成过，他初开始上大学的时候一直穿的是高中时的校服，后来和老大们一起在地摊上，花了二十元买了一件土黄色的甲克衫，使他心疼得在吃饭的时候节省了一个月。而他的衬衣除了母亲在家里缝纫机上做出来的领子软乎乎的那件月白衬衣外，就是大哥上班后给他的两件穿旧的衬衣了。

另外的春秋装则是父亲退役下来的制服，因为他这时的身材和父亲差不多高低，所以他经常穿在身上的那件父亲的中山装就是他最好的行头；他的冬装是母亲做的笨重的棉袄，里面是大哥以前穿过的一件毛衣，当大哥还在穿的时候，领口和袖口早已烂了。

他的母亲经常说，衣服就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在那个时代的农村，一件衣服穿上十年八年一点都不是怪事。所以有时他看到老六、老大还身穿西装夹克，还可以经常去夜市逛逛的时候，他就觉得在这方面还不如他们。

不过贫穷并没有在他心里留下多少阴影，因为在他的家乡，比他贫穷的家庭多的是，所以他从小甚至还有一种优越感。

来到学校，他虽然感到了这种优越感已经消失，可是他心里保留了一股高傲，他就从别的地方寻求内心的平衡，所以他看书，使自己内心丰富；他参加学校的活动，使自己的内心广阔；他去当班干部，使自己的追求和理想不至于停留在吃穿上。

他在艰苦的时候，或者在看到别的学生穿着新衣服时，固然也会产生一些羡慕来，可是他这时候就会告诫自己，这是一种不健康的思想。应该学习艰苦朴素的革命乐观主义，像毛主席和周总理那样的精神，可是他无法知道这需要多么大的精神支撑，在如火的革命岁月，价值观是以贫穷为光荣的时代，艰苦朴素固然可以安之若素，可是在改革开放十年之后的那个时代，大家已经在开始追求物质了，再想保持一颗宁静的心，是多么的不容易呀！

所以他就向父亲写了一封信，说明了自己的雄心壮志，要为了将来的前途而拼搏奋斗，要竞选学生会主席，但是需要投资一套西装，大概需要一百元左右。虽然他的信写的很有蛊惑性，可是他的父亲还是以老练的目光看透了他的狡猾，用平淡的语调回了一封信，说目前他正在给赵海的二哥跑工作，大哥也准备于元旦结婚，母亲的身体不好，还需要经常吃药；自己的工资又低，而且今年田地里的庄稼因为天时旱时涝，收成不好，所以目前家里到处都需要用钱，但是收入却减少了。西装并非必须之物，所以不要和人家的孩子比吃穿，不要爱慕虚荣，应该遵守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并且他相信，作为一个学生会干部，必须要以德服人，而决不能以衣貌服人，如果你的衣服破烂点，人家就会被你的精神感动，而投你的票……云云。

赵海看到信之后，简直沮丧到了极点，为自己白白浪费了一张邮票钱而难过半天。后来他又想，大哥好歹是上班了，也许他手头还没有钱，可是最起码他也是大学毕业，知道学生会主席的重要，好沟通，干脆就打打大哥的主意吧。

就又向大哥写了一封信，信中先向大哥祝贺即将到来的新婚大喜，询问了准备工作做的怎么样，然后谈起了自己的前途和雄心壮志，和要竞选学生会主席的计划，最后并没有说自己要买西装，只是说最近手头紧张，需要一些费用，可是老父那里又不愿意给，最近吃饭也成了问题，已经借了同学一些钱，怕时间久了不好说云云。

后来大哥回了一封信，介绍了自己结婚筹备的一些情况，并且说现在没有房子，只好把单位的一间单身宿舍当洞房，大嫂人很好，比较理解家里的情况，最后说自己这边工资每月只有三百多元，又赶上结婚用钱比较多，只好寄上五十元先接济一下，以应急之用。后来还谈到学生会主席确实重要，但是竞选是比较困难的，不用太过于看重，当然如果能选上更好，他还是表示支持的等等。

赵海收到大哥的信后，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可是毕竟有了五十元的可用资金，大不了自己在吃饭的时候节省一点就可以了。

然后就决定在一个周末和老大老二他们一块儿，去夜市买西装。他们在夜市的灯光下逛了好久，老大跟老二的意见总是不能统一，老大看到的，老二总是嫌质量不好；老二喜欢的，老大说价格太贵。赵海就像一个跟班一样，在后面一会儿望望这个，一会儿望望那个，觉得他们说的好像都有道理，最后自己也无法拿定主意，只是在口袋里用手紧紧的攥着那几张钞票。

后来终于在一个角落里，被老大现一套深蓝色的西装，老板要价16o元，在老大的疯狂砍杀下，老板最后同意8o块钱出售。

老板是一个干瘦老头，他皱着眉头，把满脸的皱纹弄到尽可能深的程度，然后心疼地说：“这个价格我是要赔钱的呀！”赵海看他的表情如此真诚，心中暗喜，恨不得马上就付钱。

可是在老大谨慎的神色下，赵海还是忍耐着兴奋，带着跃跃欲试地神情察言观色。最后老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看了一下布料和做工，也表示认可。老大又谨慎地看了半天，终于一挥手说：“买了！”

赵海迫不及待的付了钱，当他提着包好的衣服，看着那老头点几张在他手心里攥得有些潮湿的钞票时，心里又涌起一阵阵疼痛的感觉，不过他又安慰自己说，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呀，你看这个老头多可怜！并且李白不是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吗？钱财乃身外之物，如此等等，这般地想了想，便心中释然了。

后来，在老大和老二的监督下，他又花了8块钱买了条领带，一行人喜气洋洋的满载而归。回到宿舍后，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给打扮起来了，然后围着赵海上下左右的看，老二用一种行家的眼光看着他，眼睛里竟然闪出了一些火花。连连点头说：“不错！这西装一穿，嘿！顿时帅气多了！”大家都连连啧啧称赞，赵海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毕竟还是他生平第一次穿西装打领带。

可是无论怎么节省，鞋子是买不起了，他脚上穿的鞋子还是他的父亲以前给他买的球鞋。上面如果穿西装，下面穿着球鞋是很不像话的，一定会惹的老二哈哈大笑半天。

当他整日为这个担忧而愁眉苦脸时，过了几天，竟然又收到了父亲的一个汇款单，上面竟然有三十元。附言栏里说自己考虑了一下，还是支持赵海竞选学生会主席的，他只有每月从自己的伙食中再节省出来一些费用，所以寄过来三十元，可以买件稍微好点的衣服。

这三十元刚好解决了燃眉之急，他赶快跑到市场上在地摊上买了一双处理品的皮鞋，因为样式落后，所以不怎么好看，但是确实是真皮的，质量还可以，回去擦上鞋油，竟然也油光锃亮，最令他感到满意的是，这才花了他二十块钱。竟然令老大和老六们也羡慕他的这双鞋子买的非常值得，这也令他稍微有些得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