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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路漫漫（第1页）

身后的院落渐渐模糊，孔云知道那里不再有什么亲人了。她的右脚越来越疼，好在雨已经停了，她从路边捡了根木棍拄着，打算在天亮之前赶到镇上。

当东边开始泛白，远处的大喇嘛里也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广播声，孔云激动的加快了步伐，似乎已经忘记了右脚的伤痛。

镇子的大集上，商户66续续赶来，孔云走到瓜摊上挑了一个最小的西瓜用拳头砸开，她边吃边向摊主打听着去县城的路，得知一会儿会有辆拉瓜的马车到县城去，她便高兴地捧起瓜大快朵颐起来。

解决完饥渴的肚子，孔云靠着一棵杨树小憩，不一会儿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引得她不禁站起身来。她拄着木棍点起脚尖，看见一辆装满西瓜的马车正朝这边驶来。孔云欣喜若狂，顾不上右脚的疼痛，划着棍子呼呼啦啦的奔到了马车面前，可马车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她赶忙转过身边追边喊。“哐当”马车的轮子硌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车上的西瓜咕噜噜的滚了一地，孔云连忙扔下棍子一瘸一拐的上前帮忙捡瓜。

“丫头，你心可真善啊。”

拉瓜大叔的夸赞让孔云满心欢喜。

“别客气叔儿，一会儿你拉我到县城就行了。”

拉瓜大叔一愣，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哼，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

孔云顿了顿说道：“你误会了，我是一直在这等你的车呢”。

“是谁告诉你我要去县城的？”

孔云浅浅地指了指一旁的瓜摊，拉瓜大叔顺势望去给了摊主一个白眼，当他再转过头时，目光却落在了孔云没穿鞋的右脚上。孔云有些尴尬，但脸上依旧堆满了笑意。

“唉，这年头儿啊是怎么了，想白嫖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阳怪气。

孔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连忙在布包的夹层里翻出几块钱。

“叔儿，我不白坐，你看够吗？”

拉瓜大叔瞅了瞅那几张钱，不慌不忙的给自己找着台阶：“我这个人啊向来都是行好事不问前程。”说罢便给孔云使了个眼色让她上了车。

小路被前夜的雨水敲打出坑洼，马车晃晃悠悠像个摇篮，渐渐地，孔云在车尾处睡着了。拉瓜大叔有些无聊，轻声的哼着小曲儿和一路的鸟鸣做着伴儿。

正午，烈日如凶猛的火焰包围着马车，孔云也在炙烤中热醒，她看见拉瓜大叔的后背已经湿透，就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给大叔扇起风来。

“我说你还挺能睡啊？”见孔云没有应答，拉瓜大叔继续絮叨着。

“你是哪个大队的，我咋从来没见过你。”

“我啊，是从老家过来投奔我姐的。”

“投奔？那咋又要去县城，是我们这容不下你？”

孔云犹豫了一会儿，声音很小的挤出几个字。

“我，我被他们卖了。”

拉瓜大叔一把拽住缰绳，只见马仰仰头停了下来。

“啥？你赶紧给我下去，我可不跟他们一起干这种丧良心的事儿。”

看到拉瓜大叔愤怒的决绝，孔云喉咙一紧，出了颤抖的哀求声。

“叔儿，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你要不帮我，她们一定会抓我回去给那个胖三儿的儿子当媳妇的。”

半晌，拉瓜大叔没有作声，眼前浮现的是胖三儿一直以来在队上霸凌弱小的丑恶嘴脸。他卷了根莫合烟深吸了几口，痛骂着“畜牲”就赶着马车向县城走去。

路上，两人没有再说话。当太阳渐渐退却了火辣，县城的轮廓也逐渐清晰。此时，拉瓜大叔清清嗓子，竟和风细雨的说起话来。

“丫头啊，你要是信得过叔，我就给你介绍个活，县上有一家人一直想找个利索的帮工，你呢要是觉得可以，一会儿到了那我就介绍你们认识。”

孔云下意识的整整仪容，随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西瓜，沙地的西瓜又甜又沙······”一老一少的叫卖声伴着渐渐西斜的阳光铺满了整条街，可那户人家始终有回来。

拉瓜大叔抬头看了看太阳，脸上露出了些许歉意。

“丫头，真是对不住啊。”

“叔，你能把我拉到县城就已经是我的恩人了，这些是车费，别嫌少。”

见要给钱，拉瓜大叔连忙闪躲，只见孔云麻利地一伸手就把钱塞进了他的褂兜。

他长出一口气“哎·····你这丫头咋这么强啊。这样吧，我给你挑个沙瓤的瓜既能当饭又能解渴。”

拉瓜大叔围着马车敲了一圈，终于得意的抱起了一个瓜来“呵呵，就这个了，我保准啊····”只见他话没说完人就僵在了那里。他的双眼逐渐模糊，那个如自己孩子般的孔云正孤独的向落日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