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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来的大汉堪堪停下,粗声喘着气,虎视眈眈地看着那少年。
能步入这里的,不是名流诗人,便是达官贵人,他到底有所顾忌,对两人行了一礼:“小人奉命而为,这人当初来的时候尚且为自愿,阁下莫要被蒙蔽。”
“自愿?”李弗渝低声默念,那少年平静地看着她,然后转过头,又是一脸悲戚:“你胡说。”变脸之快,闻所未闻。
又有几人追来,楼上多了几个看热闹的身影,将两人围住。李弗渝眸色渐深,将手搭在少年肩膀上,对打手一笑,几个汉子脸色便有些难看。然而这紧接着,她伸手对那小郎君轻轻一推,把少年往前推了一步:“既然是误会,那便不打扰了。”
她这一动作,不光是少年,饶是几个汉子都愣了一下。李弗渝往旁边看去,瑛凝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到这里,抬着头,似乎在找什么。她顺着瑛凝的视线看去,果然匾额上写着一手漂亮的字:“华禹小楼”。
回头看了一眼反应过来抓人的汉子们,她抬脚要走,却被同样反应过来的少年猛地抱住了大腿,顿时神色一凛。少年抖了抖脖子,虽然害怕,然而仍然执拗的梗着脖子和她对视,狐疑到:“你怎么对我一点都不好奇?”
这少年虽然古怪,但她在他身上感受不到恶意,因此也不急着动手。不想这人得寸进尺,趁着她放松的空隙,再次凑过来。
可惜他的动作没有得逞,一只修长的手把人拎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年。“如果你还想要这双手,就不要动。”那少年鹌鹑一样,忙不迭的点头,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再看戏,我就把他剃成光头。”
这算哪门子的威胁,然而随着她的话,果真从窗户落下一人。锦衣飘飞,倒有些世外高人的模样。他身量挺拔,凶悍的打手站在他面前也矮了一头,肤色很深,显得一头银发更加扎眼。黑色的眼珠泛着一点墨绿色,此刻正透过和银发一样扎眼的面具笑盈盈的看着两人。忽略手中一盘南瓜子,倒真称得上是玉树临风。
“肝火旺盛,要调理的。”
“脾胃虚寒,印堂发黑,倒不如先给您自己开一位药?”
那男人无奈地摇摇头,走向意图逃跑的少年,少年脸色难看,“嗖”地一下扑过来,躲到李弗渝背后,仿佛男人是洪水猛兽一般。
男人也不在意,转而走到大汉身旁,陪笑道:“给各位添麻烦了,小孩贪玩,承蒙照顾,这是他的伙食费。”
两淀沉甸甸的官银落在手中,来捉人的大汉面面相觑,为难道:“这…”
“收下吧,郎君出手阔绰,又是常客,哪敢不给面子。”一阵香风扑来,华禹小楼的主人终于现身,却是个男子。男子眉眼略有些阴柔,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他手中盘着两颗珠子,举手投足,竟比女子还要娇媚。
男子地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扫视一翻,眉梢带着风情。看到李弗渝地时候,瞳孔缩了一下,李弗渝皱眉,这人似乎对她有所了解。然而此人未做过多停留,只把几人引到一个房间,便笑盈盈的离开了。
华禹小楼,李弗渝心中默念,还真是藏龙卧虎,深藏不露啊。她面上做出茫然的表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银发黑皮的男人。这位,恐怕便是四方云游的白医师了,虽然和她想象中的出入有些大。
男人懒洋洋地看过来,问道:“就是她?”接着对贴着墙站的少年勾了勾手指,命令道:“过来。”
少年不情不愿的挪了过去,看起来还是很抵触:“阿爷。”
“咳咳咳。”秦瑛凝一口水呛在喉咙,李弗渝连忙给她顺背,有些手忙脚乱。
男人烦躁地说“你这什么眼神儿?别瞎想,这是我过继的小孩,比你还大一岁,否则到时候孤家寡人,岂不是连连最后送我一程的人都没有?”男人一巴掌拍在少年头上,打的少年踉跄了一下:“本以为捡到个宝贵,谁知道是个皮猴。”
他抓掉面具,一张极富异域风情的面孔暴露在李弗渝面前。李弗渝暗暗吃惊,一向神龙不见尾的神医竟有楼兰血统。
少年没有表情,仍然直愣愣的盯着李弗渝,从最初的起,他的目光便未曾移开。男人更加来气:“你瞧瞧你瞧瞧,简直是个白眼狼。”他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哀怨的朝秦瑛凝看了过去,活脱脱的指桑骂槐。秦瑛凝此刻倒是很平静,抿嘴喝茶,只当没听到他的话。
男人摆摆手:“不是我不治,她的毒无可解,我无能为力。”
秦瑛凝眸色渐深,还欲说什么,李弗渝冲她摇摇头,出声问道:“我最多还能活多久?”
神医站起来,缓缓地走了过来。面前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那双黑绿的眼睛让李弗渝想到了曾经遇到的巨狼,他拔开李弗渝的眼睛,捏着她的两颊,观察其舌头的颜色,舌尖发白,比普通人颜色更浅淡了一些。
“你无时无刻都活在冰窟之中,每一句话,每一个呼吸,都在忍耐万丈寒冰的寒冷;更不用说每次发病,都是生不如死,即使这样痛苦,你也要活下去吗?我若是你,定会散尽家财,好好玩乐一番后自裁。”男人面带笑意,每一个字都好像淬着毒。李弗渝这时相信,白医师却如传言中一般性格恶劣。
李弗渝看着他:“我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
“父亲。”始终一言不发的少年突然跪在神医面前:“请您救救恩人。”
作者有话说:
少年时白医师过继的,以前李弗渝救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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