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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我告诉你。”纳尔齐斯说,“注意身体。”
纳尔齐斯那时并没有没把柳德米拉之死告诉他,艾西礼已经确定不会进入军部,那么无论是夏德里安的恋人、上将之子、还是研究员的身份,他都不能被告知这么高等级的情报。
艾西礼当然会有自己的渠道得知这件事,这一点他们都清楚,但是告知他的人不能是纳尔齐斯。
艾西礼听完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向纳尔齐斯道一声谢,然后礼貌地问他要不要留下吃饭。
纳尔齐斯婉拒后离开,艾西礼一如既往地做饭用餐,收拾房间,夜幕降临后,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门廊上站了很久。
纳尔齐斯不知道的是,夏德里安从不会给艾西礼留什么口信,无论他是突然消失还是匆匆离去——即使两个人约会期间夏德里安也会玩失踪,不知道多少次两个人正吃着饭,夏德里安亲一口艾西礼说我去买单,然后就再也没了踪影。
艾西礼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他只会把两个人剩下的餐点都吃掉,再结账离开,一切如常地生活。
然后夏德里安会在某个白天晚上突然出现,有时候艾西礼睡着睡着觉得枕头边上多了个人,他会睡意朦胧地睁开眼,跟对方说一句“欢迎回来”。
因此当纳尔齐斯告诉艾西礼,夏德里安给他留了口信的时候,艾西礼就察觉到了很多东西。
他端着水杯站在门廊上,感受到夜晚微微的冷意。
他意识到,他们这一次的分别可能要很久。
然后便是长达一年多的杳无音讯。
从三五年到三六年,一年多当中帝国的形势愈紧张,慕德兰每天都有报纸满天飞,艺术依然盛行,但是在美的氛围之外还多了别的什么东西,在游行、宣讲和咖啡馆的喧哗中绷着一根无形的弦,越拉越紧,已经到了一触即断的边缘。
艾西礼在四月的前几天去探望过加加林那,巴南枪杀案后她住院进行了很久的治疗,主要是关于精神方面,最终她决定在四月中旬转诊,到亚历山大城的疗养院修养。
他们并没有聊太多东西,最后加加林那将几份剧本交给他,请他帮忙还给城堡剧院,就说剧本很好,但是以她目前的身体状态无法出演。
那时加加林那长久地注视着窗边的铃兰花,轻声道:“我再也不会跳舞了。”
在动荡的一年中唯一称得上好事的,大概是艾西礼的研究终于有了很大的进展。
虽然其中还存在着漏洞,出于谨慎,艾西礼并没有把真正的研究进度报上去,但即使是他修饰过的报告,也足以引起研究院的重视。
由于形势导致的审查机制缩紧,目前很多社科方面的运转都已经陷入停滞,甚至部分研究员已经因为言论问题被带走。得益于慕德兰是艺术之城的缘故,研究院更加重视人文氛围,一直以社科研究为主,如今风气陡转,院方不得不得裁减了许多社科方面的研究经费,将重心逐渐转移到自然科学方面。
今天的实验数据出得不是很顺利,艾西礼没能拿到想要的结果,他在实验室里出了一会儿神,准备去接杯水,结果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喧哗。
艾西礼一眼就认出了那种藏青色的制服。又是治安局的人。
慕德兰多年来一直崇尚自由的学术风气,言论也相当开放,因此才有五花八门的报纸期刊。三五年后很多人一时间不能适应风气的突然收缩,依然表言辞犀利的观点,许多报社和出版机构因此被查封。
研究院也不例外。
艾西礼没有看到那个被带走的研究员,只在隐约间听到了一句:“……在慕德兰,艺术已经成为了一种疾病!”
一整层的人噤若寒蝉。
一开始还有人为这种事打抱不平,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从研究院消失,大多数人已经趋于麻木,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带走,只有一个青年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努力大声地辩驳:“那篇论文的一作不是老师!你们搞错了!老师是被冤枉的!”
治安局的人停了下来,问那个被带走的研究员,“他是你的学生吗?”
这时艾西礼看清了对方的长相,他认得这个人,主要的研究方向是当代艺术史,在慕德兰不是很有名,但是在学术上很有些造诣。
研究员年过半百,头在争执中变得散乱,她挣开周围的人,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慢慢走到学生面前。
她扬手,“啪”地打了学生一个巴掌,冷声道:“你真令我失望,这种时候还想要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不配做我的学生。”
青年被打傻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半天才道:“老、老师……”
“不用再叫我老师了。”女人的声音毫不留情,“我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那篇论文的一作就是我。”女人冷冷地看了治安局的人一眼,转身离去,“我跟你们走。”
随着研究员被带走,围观的人很快也都散了,只剩下青年一个人愣愣地跌坐在原地。艾西礼下楼将水杯灌满,又在窗前站了片刻,上楼的时候现他还坐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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