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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星开曙色,风铎响檐端[3]。
那双如晨星一般的眼睛蕴着温柔又期冀的光亮,显现出一种沉默而坚定的决心。但这要走出黎明的决心并不使他变得坚硬,反而令他的眼神如湖水般澄澈,如静流般脉脉。
沉游川呆呆地望着,久久的对视中感觉自己的耳朵似乎渐渐变得烫。
好在他带上屋顶的那盏烛灯熄灭得十分及时,掩盖了暂时不能诉诸于人的心情。
漆黑一片中,沉游川如梦初醒,带着点歉意:“被风吹灭了。是不是太黑了?我们先回去吧?”
村里住户少老人多,大多数村民还延续着日落而息的传统,故而天色暗下来后,山里真有点伸手不见五指的意味。
“没关系,”宴凉舟声音平静,似乎并不惧于黑暗,“没有灯也不影响观赏星星。”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静静地望了一会天空。宴凉舟突然开口,话音里带着点淡淡的笑意:“看着星星,我又想到晨星公主和爱德华伯爵……”
“宴老师!”
眼看沉游川就要恼羞成怒,宴凉舟忍笑快说道:“我小时候也看过。”
“倒不如说我们的缘分比想象中的还要早。这部动画应该是我大舅出资请你外公制作,最初目的是用来丰富宴家孩子的早教课程的。”
沉游川还真不知道此事。他有点吃惊地想了一下,宴老爷子年近九十了,宴大舅身为他的长子生得早,算起来也接近古稀之年,确实和他外公是同一时代的人。
“难怪你节目里配合我玩得那么起兴,”沉游川嘟囔道,“如果没有人给我做搭子,我可能被大山念几句‘metoo’就睡着了,也不会出那么多洋相。”
“因为好久没有想起它了。”宴凉舟难得笑得开怀,“其实我小时候最初的梦想,就是像伯爵和公主那样自由地到处旅行,看看不同的风景。”
只可惜随着他一日一日地长大,关于这部动画的记忆慢慢淡去,这个儿时最初的梦想也渐渐变得模糊,直至被彻底遗忘。
“现在去做也并不迟啊。”沉游川笑起来。说罢,他心中一怔,忽而想起陶亮向自己提起的那个旅行综艺。但犹豫片刻后,他最终没有开启这个话题。
两人在星空下闲聊许久,直到夜风带上几分凉意,他们才意犹未尽地爬下屋顶。
沉游川先从陡峭的梯子上攀下来,借着前院堂屋里烛火透出的微光寻找这边窗台上的火柴盒:“宴老师你先别急,等我把灯点起来你再……”
然而他话说到一半,就看到宴凉舟已经摸黑慢慢摸索着下了竹梯,似乎还很熟练地伸手探路避开了梯子不远处的桌子,在黑暗中如履平地地走过来。
在倏尔被擦亮的火光里,宴凉舟神色疑惑地望过来:“怎么了?”
怔愣的沉游川回过神:“没什么。灯点亮了,我们走吧。”
他只是突然觉得宴凉舟刚才的举动,就像是他曾经长时间生活在黑暗里一样,那熟练伸手试探的细微动作,很像盲人才会有的习惯。
可他转念一想,三年前宴凉舟获奖的那部影片中,他饰演的正是一个盲人角色,或许是曾经的人物习惯依然残留在他的身体里。
如果三年前的角色都对他有如此深远影响的话,自己似乎更不该在杀青没多久就过分靠近,“趁人之危”“占人便宜”。沉游川静静地想着,那个综艺,果然还是算了吧。
回到前院,宴凉舟的电话突然响起,沉游川不小心瞥见来电显示是魏德嘉。
说起来,魏德嘉这次好像没能跟过来。
沉游川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一下。他把宴凉舟带到堂屋:“宴老师你先接电话,我去灶房洗碗,待会儿就来。”
他给宴凉舟多引亮一盏烛灯放在桌上,自己端着另一盏离开了。
伍山父母早逝,小时候与爷爷相依为命。可爷爷也在他刚上小学时去世了,他吃百家饭长大,后来又常年在外求学,所以家里的老房子一直没有怎么修整过,直到现在还没有通水通电。
沉游川从水缸里舀出两瓢水洗碗。缸里的水不多了,明天上山考察前,要先去村口的井里再挑两担水回来。
山夜寂静,因而他在前院也能隐隐听到堂屋中宴凉舟给魏德嘉分派工作的声音。
宴朋友清冷的音色被夜风、被林梢、被起起伏伏的虫鸣相携着送至他耳边时,似乎竟成为一种柔软而令人欣喜的,像是陪伴着他的絮絮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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