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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咣”地一声被推开砸在墙上,差点打到他。他被门风带得后退,又重重摔坐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
喘着粗气,脖子上青筋暴起的男人神色狰狞地冲出来,一脚踹翻了门口的换鞋凳,气冲冲地朝着楼梯方向去了。
在路过宴凉舟时,他还停顿了一下,神色冰冷地转头讥笑宴百合:“你把他打扮成这样,就能做你还是受人追捧大小姐的美梦了吗?醒醒吧,你现在不过是个被人瞧不起的疯婆子。”
他“哐当”一声又摔上了楼梯间的门。
接连摔倒两次,宴凉舟的屁|股和腿,还有在流血的掌心、手肘、膝盖都很痛。
而且他很害怕,在独自摸黑回家的路上很害怕,在看到一片狼藉的家和形如野兽的父亲时很害怕。
但看着跪坐在地掩面哭泣的妈妈,他还是强忍着惊惧,艰难地忍痛爬起来走到她身边:“妈妈……”别哭了,舟舟呼呼,伤心飞走啦……
然而不等他把想要安慰的话说出口,宴百合就已经尖声高喊着打断了他:“谁让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宴凉舟没能安慰到妈妈,也没能像期望中的那样得到妈妈的关心和安慰。
他只是再次被推搡在地,宴百合狠狠攥着他的肩膀拼命摇晃:“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体面!体面!宴家的孩子怎么能把自己弄得这么脏!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笑话我吗!”
“瞧瞧!你的衣袖都破了!扯出来这么多线头!要不是为了给你买新衣服,我怎么会和他吵架……”在那喋喋不休的尖利嗓音中,被猛烈摇晃的宴凉头越来越晕,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痛。
他觉得自己的心底好像破了一个大洞,血正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越流越多。他的灵魂似乎也被肩膀处将他抓得很痛的大手挤压着,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或许不久后,他就会变成一个没有血肉和灵魂的空壳。
妈妈,妈妈,我好痛……
他企图传达出自己的悲伤与痛苦,但声音却只能在胸腔里膨胀,进一步挤压着他的心。血流得更快了,嘴巴一张一合间只有徒劳无声、传递不出去的呐喊。
就在他越缩越紧,越来越痛的时候,有一双温暖的手忽而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一把将他从过去躯壳的禁锢中扯了出来。
掌心的水杯微微烫,那股暖意从手掌涌入,渐渐传递到身体四处。柔和的光影里宴凉舟只恍恍惚惚地看到沉朋友饱含关心的眼睛,然后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衣角。
从迷蒙中彻底清醒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对方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要我牵着你一起睡吗?”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他点了点头:“嗯。”
但青年还是要走,于是他把手心里的衣角攥得更紧了。
察觉到宴凉舟不安的状态,沉游川有些无奈地握住了对方死死扯着自己衣服的手:“宴老师,我去给你拿包湿巾,顺便把床搬过来。”
虽说对方好像同意了,但他不可能真的就这样睡到人家床上去。沉游川很快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就是把两张床合在一起,然后隔着帐子拉住手。
他耐心地轻声解释自己要去开灯、搬床,在反复说了几次之后,害怕又倔强的宴朋友终于松开了手。
沉游川站起身,视线从墙角衣帽架处挂着的运动服上一点而过。顿了一下后,他很快把湿巾递进宴朋友手里,然后顶着对方紧紧跟随的视线走到门口,打开了屋内的大灯。
变得更明亮的环境似乎给了宴凉舟更多的安全感,在用湿巾擦掉脖子间黏腻的汗意后,觉得清爽许多的他似乎终于缓过神来了。
他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一个人就行。”沉游川已经把他们两张床之间的床头柜给挪到对面墙边去了。
移走了中间的阻碍,他紧接着再次展现了自己的“巨力”。只见他两手抓住床底的支撑架,一抬手,很轻松地就把木架床连着上面的蚊帐给整个端起来了。
他把床轻轻地放下对齐,床脚落地时甚至没有出太大的声音。沉游川笑着对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宴凉舟说道:“还好是这种架子床,换成其他的我估计就搬不动了。”
不,已经很惊人了。毕竟小院的床是用实木打的,换做旁人大概很难如此轻描淡写地端过来。
而大多数时候,力量感是可以和安全感挂钩的。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那些紧紧跟随着想要恐吓他的梦魇大概也会被吓退了吧。宴凉舟惊慌的心慢慢地安定下来了。
两人重新收拾好躺下,沉游川把手伸出了自己的蚊帐,又一次确认:“真的要牵吗?”
宴凉舟没有说话。但片刻后,一个微凉又柔软的手掌轻轻地搭在了他的手心里,没多久,那只手动了动,又攥住了他的大拇指。
跟个小朋友似的,感受到手指上的力度,沉游川无声地笑起来。直到此时,他才现自己刚才一直在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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