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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得正旺的炭火忽然就失了温度,谢暄眼睑微颤,自内而外地打了个寒噤,衣袖被轻轻拽起,他回头,是苍白着一张脸的江揽月。
江揽月怕是怕,眼里却明显带着藏也藏不住的喜气,轻声轻气地叫了声殿下,谢暄忙扯扯嘴角,安抚地轻拍江揽月的手背,活像是一对硬要被人拆散的苦命鸳鸯似的。
身后的门轴嚯地响了下,谢暄一震,看过去时两扇对开的门还犹自颤着,傅行简的身影却已没入了黑暗,他怔了怔,人有些恍惚,想不到这事就这么突然过去了。
谢暄觉得自己该高兴的,却笑不出来。
身边凑过来一股热气儿,谢暄皱起眉头推了推,指着外间一个两面是墙的角落道,“等会儿本王会让人在那儿支个软塌,你就睡那儿去。”
“啊?”
江揽月虽说不知道潞王到底喜欢他什么,但方才的一字一句总不是他幻听来的,怎么那位一走,殿下就变了副面孔。
谢暄与江揽月各怀心思地一个在里间,一个在外间,却没想还未平静一个时辰,大理寺的人却上了门,手里持着一份板板正正,盖有大印的批捕公文。
“潞王殿下,下官是大理寺司直蒋朝荣。”蒋朝荣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接人举报,说有贱籍之人误闯王府,特来捉拿。”
“殿下!”江揽月大惊失色,“草民可是您赎回来的啊。”
好你个傅行简,公报私仇滥用职权是不是!
谢暄盯着微晃在眼前的印信,眼底也被这鲜红的印油染得通红,却有苦难言。
现下大理寺都找上门来,若他还硬扛反倒不知会引得多少人瞩目,搞不好明日早朝都得被提上几句,谢暄心里不甘,却也只能让开身子,把江揽月从身后拉出来,
“放心。”谢暄睨了眼夜色里身形模糊的傅行简,撇撇嘴故意拔高了声音,“本王明日就让你脱了这贱籍,还睡到本王屋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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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暄哪里睡得着,一晚上不停派人去大理寺打听,直到听说江揽月已被大理寺送回葳蕤阁,这才迷迷糊糊盹了两个时辰。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谢暄忙唤荣德,让他亲自去把江揽月的事办妥,还特意加上一句,今日务必要安全无虞地把人带回王府。
这种事哪里值得潞王的大伴亲自去做,虽没人敢说,但也将这凭空冒出来的江揽月认作谢暄的心头肉了。
谢暄一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可偏偏现下压了这件沉重到喘不上气的天下大事。
氅衣披上觉着热,脱下又嫌冷,椅子就跟长刺似的,坐下去没一口茶的功夫又站起来,心神不宁的模样连一向不怎么开口的青柏都忍不住问,要不要请郎中来瞧瞧。
谢暄摆摆手,依旧不一言,眼睛直勾勾瞅着影壁投下的阴影慢慢从这块砖挪到那块砖,一会儿又飘了神。
荣德怎么回事,不是交代了要他砸银子,砸多少都行。谢暄茫茫地想,就这么几个时辰,不会出什么事吧。
如一道白光砸下来,谢暄被自己这想法惊得一震,忙眨了眨瞪到干涩的双眼,模模糊糊的重影还未合二为一,一声高呼的殿下便从影壁那边先窜过来,刚端起的茶杯咣当一声磕在桌子上,洒了满手。
“人接回来了?”谢暄疾步去迎,给他擦手的小内侍一路小跑地紧跟着,哎呦一声撞到猛然停步的谢暄背后,吓得立刻跪地叩饶。
“殿下!”荣德脸上急出一层薄汗,“江揽月死了!”
死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谢暄呆呆愣住,直到一阵风吹过,沾湿的手冻得一哆嗦,这才恍恍然回过神来,低头去抽小内侍手里高举的帕子,沉声问,“怎么死的。”
这一阵风的功夫,谢暄心思已辗转了千百道弯。
他甚至不得不承认,心中隐隐对江揽月的死讯已有了准备,虽惊,却并不太意外,反倒比方才还显得沉稳些。
“奴婢只打听到他昨夜是好好地回了葳蕤阁,至于怎么死的,现下大理寺和锦衣卫的人已将胭脂巷围上,奴婢也进不去。”
听到大理寺三个字,谢暄就火从中来,若不是傅行简从中作梗,江揽月好好呆在潞王府里又怎么会命丧黄泉。
但现下有件事更为急迫,谢暄背后毛刺刺地冒出一阵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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