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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凡咬了咬唇,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
然而就在他迟疑的这短短几秒功夫里,容嘉鑫却是怎么也坐不住了。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就这么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放下尊严对着容凡跪了下来。
容凡何曾见过这副阵仗,惊惧地瞪大了双眼,赶紧弯腰去搀容嘉鑫的咯吱窝:“你干什么?快起来!”
“容凡。”容嘉鑫面色痛苦,声音颤抖着:“你看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里舒服了吗?”
他边说边喘气,咽了咽口水:“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现在我得到报应了,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你要是觉得解气的话能不能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啊!”
“配型的成功率本身就是很低的。”容凡压着嗓子,语气尽可能地柔和:“我即使真的去做了,也不一定符合移植要求。”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容嘉鑫听后立马迫不及待地出声反驳:“说不定老天爷就非要这么安排,就只有你能救我呢?”
容凡被他逼得后退了一步:“你别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我……我承受不住的。”
容嘉鑫仍旧保持着跪在地上那个姿势,病号服的袖口因着他手臂的动作被卷了上去,露出胳膊上的泛着青紫的鼓包和清晰的多处针眼,那伤口容凡再熟悉不过,是透析留下的痕迹。
容凡呆呆愣在了原地,怔忪间,容家二婶走过来将容嘉鑫扶回了床上。
她替容嘉鑫盖好被子,再转过头来的时候,一双眸子已然红得不像样。
“你父亲当年患上的也是尿毒症对吧?”她盯着容凡,边说边哽咽着:“我们没想强迫任何人,但你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一下,如果那时候明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去做配型,或许可以救他一命,但对方最后还是拒绝了,掐灭了你们全家人的最后一丝希望,你又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容凡因着她这话微微怔了怔,很快就听见对方接着说道:“容家人这些年亏欠你的都会补回来,你要怎么样才能解气也可以直接告诉我们。”
“你想要钱也好,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也罢,甚至你为了泄愤,即使要让我和嘉鑫也受一遍当年你和你母亲受过的苦,把我们赶出去,我也绝对没有二话。”
对方越说越激动,终是抑制不住情绪泣不成声:“我现在只想要我儿子健健康康的,他还不到2o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算不看在你死去父亲的份上,哪怕是为了给自己下半辈子积积德,能不能就帮我们这么一回啊?”
她这边话音落地,不待容凡有所反应,容嘉鑫也跟着哭了起来,抱住自己母亲的腰:“妈,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这对母子抱头痛哭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病区,凄惨悲怆,夹杂着精神上的煎熬,持续不断地折磨着容凡的耳膜。
他从病房走出来的时候刚好与迎面走来的司机对上。
对方看容凡在这边待了许久没出来,故而有点担心,便想着跑上来看看。
见容凡无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紧接着问他下来是准备回家还是回学校。
容凡整个人看上去很丧,从病房出来后就一直在走神,听见司机这么问随口说了一句:“回家。”
后来坐到了车上,眼看着窗外的风景如风一般向自己的身后闪过,仍旧满脸颓丧一言不。
不知何时,他目光所及之处突然看到了一家花店。容凡一秒回神,脑子里快晃过一个想法。
“算了,不回家了。”
他说着两手扒上了驾驶座的靠背,从倒车镜里看向司机,很快,从镜子里盯着人正色道:“麻烦您送我去我父亲的墓园吧,我想去看看他。” 第64章“带你见过家长了”
容向磊忌日那一天,容凡因为阑尾炎手术还在住院的缘故,并没有跟着傅温礼一起来祭拜。
他今天特地买了一大捧菊花,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父亲生前最喜欢喝的茶,只能问园区的管理人员借了一个小桶一块抹布,把墓碑上的尘土擦拭干净、把周围的杂草打理一下,以这种微不足道的方式,来寄托哀思。
容向磊去世多年,墓碑因为常年风化而开裂过一次,其间傅温礼做主让人为此处更换了新的大理石碑面,重新刻了字。
容凡肃穆立于碑前,现在再看到上面家属那一栏刻着“秦姿凝”这三个字的时候,只觉得一股悲凉之感涌上心头,甚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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