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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闲慢慢皱起眉头。
“不。”这次唐亦步率先开口,他抱起铁珠子,声音里多了几分疑惑。“那样它就没法跟它的同类交流了。”
段离离脸上的笑容凝固半秒:“这不是两位的宠物?”
“不算,是我骗了它。”唐亦步弹了下铁珠子的壳,铁珠子惬意地嘎嘎两声。“严格来说,它从不属于我,我无权剥夺它和同类交流的权利。”
“我想您误会了。”回过味来后,段离离的笑容亲切几分,“它只会变得更聪明,不会忘记自己本来的习性,更不会失去和同伴交流的能力。”
“我不是在说‘能力’。”唐亦步微微睁大眼睛,“我收集过类似的资料,如果它的智能远远超过它的同类,它只会痛苦。它的同类不会再理解它的行为,它会非常……用资料中的记录来形容,它会非常孤独。”
本想出声的阮闲闭上嘴,侧头看向唐亦步。
唐亦步在认真地困惑,那仿生人和段离离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这会儿他应该另起话题,结束这场不算重要的小小讨论,省得段离离生疑。
可他想听下去。
段离离直白地表现出自己的惊愕,她似乎被面前的青年弄晕了头:“也就是说,您不想让它变得更聪明……”她试着总结。
“这不是我说了算的事情,我只是个无关的陌生人,没资格评判。”唐亦步摇摇头,“它拥有一定限度的智能,如果它想,它可以自己选择。”
“你想变聪明吗?”说罢,唐亦步严肃地向怀中的铁珠子提问。
“嘎?”铁珠子一口咬住唐亦步的外套,愉快地咀嚼。
“它看上去暂时没有这个需要。”唐亦步诚恳地表示。
段离离深吸一口气,默默向阮闲的方向退了几步。她明智地决定自行结束这个话题:“这样吧,我先带两位去客房。晚餐快开始了,我想两位会想要洗个澡,换身衣服什么的。”
将他们引到空房间后,段离离望了眼阮闲的枪套,抿抿嘴唇。得体的微笑像是刻在了她的脸上,这位副船长离去时的步子都维持着优雅,高跟鞋笃笃地敲击地面。
面前房间整洁得不可思议。
哪怕是刚到避难所那会儿,自己的住处都没有这样讲究。床边的小木柜上放着香薰蜡烛和音箱,复古造型的床头灯亮着,整个房间被暖光填满。阮闲用手拨过窗幔的流苏,把铁珠子从床上赶了下去,然后转向唐亦步——
那仿生人已然失去踪影,浴室里传来模糊的水声和哼歌声。
阮闲嘴角刚有翘起来的趋势,就在下一秒迅速绷紧。
这是个好机会。
他将铁珠子扔到一旁的沙发上,迅速查看起来床边的音箱,然后是不远处的投射放映机。他不住敲击它们的壳子,试图通过声音判断里面的零件型号。
只要搞清楚耳钉攻击自己大脑的可能机制,他就能设计出阻断耳钉杀伤功能的设备,将那无形的项圈取下。当务之急是做出测试器械,确定怎样的行为算是“危害唐亦步”,唐亦步又要发给耳钉怎样的信号……
利落地拆分和组装后,阮闲从笔筒里摸了支金属钢笔,将零件组装进钢笔的笔身中。听着浴室中惬意的哼歌声,他将手停在血枪的枪把上。
如果他没有射向唐亦步的要害,那仿生人会立刻用这耳钉杀了他吗?还是会及时停止攻击,略施惩罚?或许他可以演一场戏,故意做出受到惊吓的样子,然后……
铁珠子滚到阮闲脚边,开始扯他的裤腿玩儿。
阮闲低头看了它一眼。
……唐亦步顶多会受点轻伤。而自己可能会死,也可能会骗过唐亦步,成功取得耳钉的攻击机制,伺机一个人离开。只是那仿生人有些时候聪明得过分,阮闲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完美地糊弄过去。他能确定的只有一点——无论成功与否,唐亦步都会对自己提高警戒。
阮闲垂下眼,将血枪缓缓塞回枪套。
他抱起铁珠子,眼看着铁壳上的脏污蹭脏自己的白外套。机械生命的金属外壳入手微凉,抱起来不算舒服。
时机不对,阮闲这样告诉自己。虽然和人类的情感模式差异不小,那仿生人总归是有情感的,现在他们还不算熟悉,还不是时候。
他们的合作姑且算顺利,测试器械的制造也不算难。他可以……再等等,至少再收集一些信息。
轻轻吐出一口气,阮闲把改造的零件拆出,放回原来的位置。
“我洗完啦!”唐亦步从浴室走出时,阮闲刚把音箱的零件归位。他转头看向唐亦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的衣服呢?”
“我来提醒你,他们没有在浴室里准备睡衣。”唐亦步大大咧咧地踏过一地脏衣服,打开浴室对面的衣橱,似乎对自己的全裸状态毫无察觉。“……这里的衣服不方便行动。速洗机还能用,你把你的也脱了吧,我正好一起洗。”
阮闲黑着脸扔过去一条毯子:“不。”
唐亦步撇撇嘴,用薄毯裹住自己的下半身,离开嗡嗡作响的速洗机。在一片暖光下,那仿生人伸展四肢,躺上房中的床铺。柔软的床垫深深凹陷,唐亦步惊得整个人绷起身体。
他难以置信地用手掌按了两下:“阮先生,这张床特别软。”
阮闲决定正大光明地翻个白眼,表示自己没有任何交谈的意愿。他放下怀中胡乱挣扎的铁珠子,将脏外套脱下,随即从衣柜里随意挑了件亚麻睡袍,准备向浴室的方向前进。
然而阮闲还没踏出两步,就被一只手从身后揪了回去。视野旋转,他的背部撞上了什么软绵绵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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