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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王便是五羊城的地头蛇,市井好汉的领。他统管城中小偷、盗匪、暗巷杀手,也控制普通酒馆、茶肆、赌场。他手下共有三千兄弟,偷摸拐骗无所不为。街道越混乱,他的能量越大。
如果得罪了蛇王,那在城中做任何事情,都会有些麻烦。
但所谓“麻烦”,只是对普通人而言。像南王世子这种人,平时都没正眼看过蛇王,又怎会把他那三千手下放在眼里?他提及他的名字,也是因为苏夜与蛇王有交情,屈尊为他向她传话。
苏夜与蛇王结交,既出于任务要求,也出于她对这人的好奇与欣赏。她武功远在蛇王之上,软硬兼施后,变相控制了蛇王势力,偶尔委托他做些王府不方便做的事。因此,她自然关注他的动向,希望了解市井中生了什么新鲜事。
此时她微微一愣,问道:“他找我做什么?”
南王世子极为潇洒地耸了耸肩,道:“我不知道,我也没问。”
他显然对蛇王没兴趣,对苏夜有兴趣,说完蛇王一事,便询问她对付青衣楼的手段,以及霍休如何落进她手中。在他看来,霍休深谋远虑,一直深深隐藏身份,却被苏夜轻易揭破,可见其中依然存在破绽,值得认真研究。
苏夜不厌其烦,一一向他解说,并提及金鹏王朝和大金鹏王。她边说,边仔细打量着南王世子,只见他与她离开前别无二致,仍然一身锦袍玉带的打扮,腰佩一柄宝剑。宝剑剑柄上,还以芙蓉绦系着两枚明珠,显得风流俊,又英气勃勃。
也许有人会认为,他佩剑只为了装个样子,实际武功很有限。但苏夜知道,世子在武学上确有天份,又肯勤奋练武,若入江湖,只怕还要强过峨眉三英四秀,抑或武当的那位“小白龙”。
他出身尊贵,又很聪明,什么都想学,什么都想要,几乎可以要到任何东西。苏夜看着他时,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经常在心里大摇其头。
她于这一天上午返回王府,进府后在处理各项事务。世子一直陪她吃完午饭,才开口告辞,让她得以一人独处。
她独处整个下午,也没什么人来打扰她。临近晚饭时分,她突然离开王府,前往羊城最混乱的长街。那条长街上,隐藏着一座小楼,乃是蛇王隐居之地,外表破烂老旧,内里却富贵华丽,可与王侯之家相比。
蛇王喝茶用白玉杯,饮酒用赤金樽,吃饭时,桌上碗盘出自大内御窑,睡觉时,卧室地面铺着波斯地毯。苏夜这次见到他,忍不住想起了盘坐在草席上的霍休,心想有钱人果然各有各的习性,不能一概而论。
然而,蛇王本人很难享受这种生活,因为他是个身患重病,被仇恨终年折磨的可怜人。他身材高大,却瘦的皮包骨头,脸色亦苍白如纸,终日倚在软榻上,仿佛弱不禁风。若他伸出手,别人会看到他双手枯瘦惨白,犹如骷髅的手爪。
苏夜一见他,便想起了苏梦枕,但蛇王并无苏梦枕那种睥睨群雄的气魄,更没有动人心魄的魅力。然而,所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只为这点相似之处,她对蛇王向来十分客气有礼,也不由生出些微好感。
至于蛇王对她抱有何种想法,不是她能知道的了。直觉而言,她认为蛇王不讨厌她,可能还很高兴她过来和他见面。
譬如这一次,苏夜刚进门,他笑着坐起身来,颇为温和地招呼她,并让人奉上冰镇过的美酒,请她试饮。苏夜对酒没有特别喜好,也不排斥,只陪饮一杯,便笑道:“我今日方回王府,听说蛇王找我有事,便赶着过来了。”
蛇王亦笑道:“我知道,苏总管向来有这个习惯,不是挑午饭时间来,是挑晚饭时间。看来我这里养的几个厨子,做饭手艺还说得过去。”
苏夜微笑道:“岂止说得过去,简直太说得过去。与他们相比,王府大厨也得甘拜下风。”
蛇王叹息一声,道:“我也只能从这些小事中,享受一点人生乐趣。否则,我这一生不过是痛苦与仇恨的结合,毫无希望可言。”
他忽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旋开它,往自己杯中倒了些粉末,稍稍一晃,便仰头将杯中残存酒液一饮而尽。
苏夜盯着他一举一动,等他喝完才道:“我希望小瓶里装的不是□□,不然你死在我面前,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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