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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们没得吩咐,不敢进殿来,臧夏怕叫人看承明殿的笑话,忙地掩起门,守在门边。
即墨浔踏进殿中,只见各色各样的书本典籍散了满地,飘飘忽忽,仿佛一片雪白的汪洋。
长长的书案上醉趴着个人,手里杯盏残酒流淌,浇湿了她手边正书写的一张纸,四下里酒器凌乱,霁蓝釉的酒壶已然在她脚下四分五裂,碎片和凌乱纸张之间,鲜有立足之处。
地上还有许多个揉皱了的纸团子。
至于稚陵——她已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呼吸轻而缓,像已睡去。
即墨浔蹙着眉头,脸色格外难看,濒临发怒的边缘,让人叫太医过来。
他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去,要捞她去床榻上睡,却不想踏过酒器的碎片,尖锐碎裂的响声叫她猛地惊醒抬头,一双乌浓漆黑的眸子向他懵懂看来。
烛光太艳,她面若桃花,眉梢眼角泛着艳丽红晕,垂泪才涸,泪痕凝在面上,似一树细雨中开得稠艳的花枝。
殷红唇微微张开,可看他的眼神却懵懂天真,喃喃叫他:“哥哥。……哥哥你回来了……”旋即喜上眉梢,弯起眼睛,盈盈如水:“我,我真想你。”
这话瞬间让即墨浔的脚步僵了一僵,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他并没有应她的话,只立在原处盯她,双眼里情绪翻覆。
她直起背脊,那么期待地注视他,轻声温柔地说:“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他的脸色一变再变,终于沉声道:“你一直把朕当哥哥?”
她怔了半晌,像不解话中之意,好半晌,那双乌浓眼里的期待尽皆消退,重新成了一片死寂的、没有半分波澜的潭。
她的肩膀缓缓塌下去,伏在案上,宛若受惊的小兔子蜷缩起来,兀自低语抽泣:“他们都死了,……”
只见她捂着脸,低低的抽噎声从指缝里逸出,纤瘦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注视她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大步上前,抱起她,安置到床榻上,其间,她渐渐止了声息,似乎积攒的精气神一下子耗得精光,连她掩面的胳膊也逐渐滑下,别无一丝力气。
她这时本该沉稳地睡过去。
稚陵的酒量,他一向知道,沾酒即醉,何况喝了这样多。他自不能与醉了的她计较,铁青着脸,心道,难道她就这样看不开么?
昨日她走以后,他只想让她冷静冷静,她倒好,在这儿喝起闷酒,难不成想用腹中的孩子要挟他么……他愈想愈烦恼,自己堂堂的皇帝,要为个女人心神不宁吗?他手握生杀大权,立谁为皇后还要看她的脸色吗?
他怎么能跟他父皇一样做个色令智昏的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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