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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与隋懿的推测完全一致,可他不明白宁澜为什麽要这样做。他原先以为这些黑料是没通过公司直接发布在网上的,既然宁澜率先得知,只消跟他说一声便好,他怎麽可能不出手帮他呢?
大雨将倾,天空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要把人世间尽数吞灭。气压骤然降低,压得隋懿有些喘不过气。
所有其他可能性逐一被排除,剩下的原因只有一个——宁澜不希望他掺和进去。
怕影响他拍戏也好,觉得自己可以扛住也罢,宁澜自己的星途丶前程都可以不要,全都是为了他。
可他是如何回应的呢?他用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对他浓重的偏见和不信任,不由分说地质问宁澜,逼他承认。
把人叫过来的是他,把人赶走的也是他。
隋懿停在路口等红灯,前方道路左边是一家熟悉的酒店。那天宁澜第一次坐上他的车,他明知宁澜要去做什麽,还是将他送到楼下。
也许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完全失去了对宁澜的理智判断,宁澜无论做了什麽,在他眼里都脱不开浪荡下作的影子。
「咚丶咚丶咚。」
车窗突然被叩响,窗户外印着一个女孩的脸,隋懿迟疑片刻,降下车窗。
捧着一大束花的女孩道:「帅哥买朵花吧,回去送给女朋友,没有女朋友也可以送给妈妈。」
女孩大概是跨过围栏翻到马路上来的。这片是主干道,晚高峰堵车很厉害,隋懿之前开到这片,也遇到过敲车窗兜售的小贩。
他心烦意乱,只想红灯快点过去,女孩忙道:「着急去吃饭吗?快下雨了,您就买一朵吧,在等您的人看到这麽漂亮的花,一定会高兴的。」
隋懿偶然想起昨天陆啸舟好像给宁澜买了花,火红的一束扎眼地摆在桌上,想忽略都不行。
他把女孩手里的所有花都买了下来。
车流缓慢往前挪动的时候,隋懿看了一眼躺在副驾上的花,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这感觉他并不陌生,每次和宁澜接吻的时候,拥抱的时候,看着他为自己做饭的时候,冲自己笑的时候,还有他戴上自己送的耳钉,仿佛在说「我属於你」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丶收到他的简讯才能安心工作的时候……
任何时候。
这跟以往他对其他人产生的感情都不一样,不是向往,不是憧憬,更并非友谊。
是一种他二十年来第一次尝到的新鲜滋味。
大雨倾盆而下,冬末的寒雨打在窗户上,顺着玻璃蜿蜒滑下,心头盘绕的迷雾也在冷冽雨水的冲刷中散去,真相渐渐显山露水。
隋懿扶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用力捏紧,过了好几秒,随着长长的吐气复又松开。
他早就该察觉到,只有在乎,才会使人兵荒马乱。而越是在乎,就越是会百般计较,计较他的品行不端,计较他的堕落不自爱,计较他为什麽不喜欢自己。
心仿佛被戳开一个洞,潮水山呼海啸般地从里面涌出,所有的言不由衷丶难以自控,都找到了出处。
我喜欢他。
我早就喜欢上他了。
到小区楼下已是华灯初上,隋懿乘电梯上楼的时候,心跳得很快,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笃定地相信宁澜也是喜欢他的,不然不会为他做到那个地步。
他想见宁澜的心从未如此迫切,迫切到没有时间去思考宁澜为什麽倔强地不承认喜欢他。
用钥匙打开门,屋里是黑暗的,开灯的瞬间,隋懿看到那束花还孤零零地立在桌上。
他顾不得把它扔掉,抱着沾了几滴雨水的新鲜花束,推开了房间的门。
里面没有人。
窗户是半开着的,最後一个离开房间的人可能不知道傍晚会下雨,厚重的窗帘被风吹得四下乱舞,雨水透过纱窗打在窗台上,靠近窗台的地板湿了一大片。
在这狼藉的状况下,隋懿发现宁澜养的那盆植物不见了。
不止那盆植物,床上的抱枕丶玩偶,枕边的《基本乐理》,床底下的拖鞋,抽屉里的零碎物件,柜子里的衣服……
所有关於一个人存在过的证明,全都不见了。
呼吸在冷冽的空气中渐渐失了温度。
隋懿掏出手机拨宁澜的号码,电话里无穷无尽的忙音提醒他,宁澜的手机卡丢了,和手机一起。
这次他没有骗人。
隋懿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回头了。从前几次,他一转身,就能看到宁澜站在原地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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