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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旭眉眼挺括,脸型瘦削,与卢国公生得有三分相像。
此刻他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面上乌青淤紫一片,口鼻处还有零星血沫,而那令人触目惊心的鲜血,都来自他左侧肋下的伤口,他大半个身子被鲜血浸透,此刻伤口处胡乱地缠着从他外袍上撕下来的布条。
李芳蕤的仪容也不好看,她髻半散,右侧面颊上有一小片红肿,衣领不知怎么被扯开,又被她胡乱地掖好,而她面上,领口,裙摆上,皆是星星点点的血印。
秦缨看着她活生生的她,紧绷的心弦微松,沉郁的心底也注入了几分活气,目光往旁里一瞟,瞧见一截被折断的,带着血的尖利木条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不远处的桌腿旁,躺着木条的另一半,看模样,似是用来支窗户的叉竿。
秦缨先上下打量她,“你可有其他伤处?”
李芳蕤摇头,散乱的丝在红肿的脸颊旁轻晃,“没有没有,其他的都是些小伤,倒是此人,他若是如此死了,我可说不清,便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但还是止不住血,刚才我出去是想找找有没有其他人来着,结果不熟悉路走到了后面去,幸好没走多远便听见前面有动静,真是没想到你们来了。”
李云旗也在打量她,“你身上的血——”
李芳蕤哼道“不是我的,都是他的,这畜牲虽有些力气,却还不是我的对手,他还以为绑着我双手便没事了,就是刚才烧断布条的时候,把我手腕也燎了一下。”
李芳蕤说着抬起左手,果然见手腕上被烧出一小片水泡来,秦缨目光往窗边长榻看去,很快,在床榻阴影之下看到了一截被烧断的布条。
谢星阑早已经蹲下身子探看卢旭脉搏,这时道“呼吸平稳,脉搏有些弱,是失血过多,得送回国公府去医治才好,他眼下还死不得。”
李芳蕤一听此言,诧异道“哪个国公府?你们认得此人?”
秦缨颔,“卢国公府,不出意外的话,此人正是我们要找的人,你今日去了漱玉斋,后来是如何被带走的?”
李芳蕤想起白日,也有些心有余悸,“我知道你查国公府那位二夫人的病,便想着,凶徒会否和国公府有关,昨日我去了一趟国公府,现不好直接问当年那位夫人的病况,便没敢轻举妄动,后来回府想到了卢家产业颇多,而当年三位受害者遇害之地都接近闹市,便想,凶手会不会是卢家产业上的人呢?于是今日先往漱玉斋去——”
“我们府上在漱玉斋买过好些玉器,我去打探之后,打听到了一家枕琼斋的铺子也是国公府的,后来我在去枕琼斋的路上遇到了此人。”
说至此,李芳蕤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我在枕琼斋问了问,也没问到什么,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他,他说他是枕琼斋的二掌柜,又问我打探玉行,是否是想买玉器,我以为能探得什么,自然说是,于是他告诉我,十年前枕琼斋叫枕琼,开在文书局以南,如今那铺子还在,说能送我过去……”
李芳蕤面露苦恼,“我当时也是昏了头了,想着又是闹市,又是青天白日的,去文书局也不远,再加上看他年纪与我父亲一般,又文质彬彬,竟真上了马车,上去之后,马车往文书局的方向走,他还与我闲聊起来,我看他十分热忱,还以为他是想让我买玉好在中间拿漂没1,后来说着说着,我便意识不清了,等醒来,人已经在此了。”……
李芳蕤面露苦恼,“我当时也是昏了头了,想着又是闹市,又是青天白日的,去文书局也不远,再加上看他年纪与我父亲一般,又文质彬彬,竟真上了马车,上去之后,马车往文书局的方向走,他还与我闲聊起来,我看他十分热忱,还以为他是想让我买玉好在中间拿漂没1,后来说着说着,我便意识不清了,等醒来,人已经在此了。”
她越说越是心虚,又去看李云旗的脸色,李云旗面庞黑如锅底,又气又心疼,“你怎么敢?!真以为自己有拳脚功夫,便谁也伤你不得?前次一个人跑去深山里,这次还敢上生人的马车,你一个小姑娘,就算青天白日的,别人想要你性命也是眨眼间的事!”
李芳蕤自知理亏,不敢辩驳。
这时屋外又响起说话声,谢星阑屏息静听两瞬,扬声道“让卢瓒进来!”
院子里的人正是卢瓒,他快步进门,先看到了红裙夺目的李芳蕤,待看到躺在地上的卢旭,他眼底最后一丝希望骤然破灭。
谢星阑冷声问“这应是你二叔无错了,他今日将李姑娘掳来此处,却被李姑娘反制,眼下伤势有些重,先将人送回城中治伤,待他醒来之后再行审问。”
卢瓒只觉五雷轰顶,此等场面,再如何舌灿莲花也无从辩驳,一旁的李芳蕤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他二叔?此人是卢国公府二老爷?是卢月凝的父亲?!”
李芳蕤一声比一声更高,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她切切看着秦缨,又灵光一现道“所以县主当日怀疑之人乃是他?他是当年旧案的真凶?!”
事到如今,算是抓了个现行,秦缨便点头,“不错。”
李芳蕤倒吸一口凉气,谢星阑已命人进来将卢旭搬出去,翊卫们搬得十分粗鲁,昏迷不醒的卢旭眉尖轻蹙,卢瓒看着卢旭,面上冷汗淋漓,他不敢想象接下来卢国公府会生什么,但他明白,天塌了,卢国公府是真的气数将尽了。
卢旭被搬走,谢星阑起身,目光如剑一般打量着屋子,又问李芳蕤,“你醒来之后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将人反伤?”
李芳蕤从惊震中回神,指着长榻道“醒来之时,我躺在榻上,双手被布带绑着,卢旭点了灯,坐在一旁神色古怪地看着我,见我醒了,他还对我笑了一下,又古怪地来摸我的脸,直到这时,我才看出他的意图。”
“当时我身上还有些气力不济,便与他说话周旋,我问他是谁,为何带我来此,他却神叨叨的说着什么‘不能怪他’、‘太像了’的说辞,见我没有那般恐惧,他更有些暴躁,像很想看我惊恐无措,还问我为何不哭,然后便打了我一巴掌。”
李芳蕤摸了下伤处,疼的一龇牙,又道“见我还是不够害怕,他便来扯我的领子,因离得太近,被我找着机会,我一记窝心脚踹了过去!他应是对我用了迷药,那会儿气力还是不够,只将他踹了个踉跄,他一看我竟然有劲,立刻面露癫狂,扑上来便将双腿按住,又要来掐我脖颈——”
李芳蕤说着,指着灯烛所在,“刚好那盏灯便放在榻边上的案几上,我一边挣扎一边去烧布条,虽烧伤了手,却少了桎梏,他见我解脱双手,竟然也不害怕,似乎笃定我打不过他,我当时脑袋还晕,便拿了窗边的叉竿做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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