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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覺，是你嗎？」

陳卿言的聲音微微的顫著，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他不安的詢問著，不敢確定眼前的人是真是假。

「是我，是我。」6覺快步徑直走了過去，單膝跪在了陳卿言的面前，他伸手去摸陳卿言的臉，卻是有些水漬，他剛想攬過這人入懷，安慰一句「別再哭了」，抬手時借了月光，卻瞧見手裡頭竟是分明帶著甜腥味的紅色。

「你流血了？」6覺一把捧起了陳卿言的臉，仔細的查看著，果然額角處有個不大不小的三角口子，正往外流著血，將髮絲都打濕貼在了一起。

「這幫狗娘養的！」6覺心中的怒氣登時躥了三丈，罵了句髒話。他努力的壓住此時心中的狠厲念頭，一手從陳卿言的腋下伸了過去，一手去夠陳卿言的腿彎——

「6覺！你幹什麼？」陳卿言忽的懸了空，驚呼了一聲，這才發覺自己竟是被陳卿言打橫摟在了懷裡。他額頭受了傷，卻不是重物打的，而是在與那群人的推搡中磕在牆上。眼瞅著6覺大步流星的朝前要走到大路上去，陳卿言剛剛還委實一副驚恐的模樣，這時卻擔心起自己如同姑娘似的被6覺這樣抱著會不會被旁人瞧見笑話，他不敢高聲說話，只能小聲對著6覺的耳朵低語，身上也跟著動了起來：「我走得了路，你放我下來！」

「老實點兒！」誰知6覺不但沒有放他下來，仍是走著，說話時又曲起了一側的膝蓋不輕不重的頂了一下懷中扭來扭去人的屁股。「乖乖呆著！」語氣里是少有的霸道和不容分辨。

現下這副樣子，家肯定是不能回了，額角上的傷口自然也不能耽擱。6覺眉頭一緊，思量了一個好去處。

第17章6宅

放眼觀瞧現下天津衛的局勢，表面上風平浪靜，卻藏不住下頭的暗流涌動，最恰當不過「動盪」二字，這年月誰也不能保證第二天起來是不是還是原來的光景。但凡是有點兒本事的，總要為自己家裡留些細軟以備不時之需，6澤業作為一家之主自然也是要提前考慮，早在6覺出國之前，就為兒子選了一棟吉宅，一是算是做地產投資，二是為6覺以後考慮，若是娶妻了，總有一日要有自己的宅子的。

宅子選在了成都道，典型的歐洲庭院式風格，6澤業為他的寶貝兒子費了頗多的心思，房子裡的裝修、家具都是從好的裡頭選的再拔尖兒的，讓人挑不出毛病。只是6覺在老宅慣了，宅這頭又未請傭人，吃飯洗衣都需自己動手，6覺犯懶，覺得不如在家中痛快，偶爾在外頭忘了鐘點，歸家太晚時怕擾了家人，才來這頭湊合一夜。

但今日這就成了最好的去處。

下車時，陳卿言死活不肯再讓6覺打橫抱著，逃似的從車上下來，站在那棟洋樓前頭卻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6覺怕他摔了，還未來得及鎖車門就來扶他，拽住了這人的衣袖，拉得與自己近些，卻聽見這人說道：「這是你家？」語氣裡帶了不敢置信的疑慮和想掩藏卻偏偏露的更盛的怯意。

「我一個人在這兒住。」6覺自然知道陳卿言想的是什麼，小聲回答道，說著便攬過了陳卿言的肩膀朝里走，不給他猶豫的機會。

屋內同6家的老宅一樣，是複式的結構，只不過因為是「6覺的房子」，家中的擺設上多有他自己的想法，透著些時下年輕人的意。陳卿言一進屋就瞧見了那架放在最顯眼處的三角鋼琴，隨即問道：「怎麼沒聽你說過你會彈琴的？」

6覺一進屋就給自己的私人醫生許寒雲去了電話，許大夫向來作息規律，兩個時辰之前就已經早早的上床入睡，本就被這催命似的電鈴嚇得不輕，迷迷糊糊的又聽見6少爺在電話那頭囑咐「來宅這頭」，心裡登時起了疑。雖說許寒雲是6覺的私人醫生，但兩人的關係卻如同朋友，平時若是得閒喝酒吃茶也常有他一份。他與6覺說話自然不會藏著掖著，想到了什麼便說什麼：

「怕不是你病了吧？」

「……快點過來。」不知6覺是不是因為自己心虛，總覺得許寒雲的話里有別的意思。

「怎麼？這人病了比自己病了還要難受？」許寒雲這頭收拾著自己的藥箱，仗著6覺此時見不著他的功夫，圖嘴上一時過癮。

「……」

「恩，這就來……」聽筒忽的被拉遠了些，聽得不甚清晰，但許寒雲卻能確定不是在同自己講話，而是在和屋裡的人。

「你……」許寒雲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只聽啪的一聲，那頭竟是掛了電話。許寒雲先是一愣，啞然失笑，穿衣服的動作倒是跟著加快了，他倒要看看是位什麼樣的人物，能讓6少爺掛念到這樣的地步。

「你先過來。」6覺卻不急著回答陳卿言的問題，剛才在胡同巷子裡在回來的車上他的心撲通亂跳，總不得寧，也無暇打量陳卿言除了額頭的那處傷是否還有別的傷口，剛剛給許寒雲打過電話，終於能稍踏實些了，嘴上說的是讓陳卿言過來，但卻是自己先挪了步子朝著他走了過去。

客廳里那展極亮的水晶燈未打，6覺進門時只打了沙發旁的立燈，橘黃色的光透過外頭的玻璃罩子又被削弱了一層，只能照亮屋裡頭不大的地方，卻也是斑斕的，余的地方仍是暗著。而陳卿言就恰好站在了那束光中瞧著6覺，他當然不是刻意，只是湊巧，6覺看著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留學時去看話劇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