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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姿颀长,纵然冒雨回来头发湿了个透,却也丝毫不减俊朗和凌厉,只是仿佛刻意收敛了气息,站在一众武将中,异常的安静沉默,在范远提及他前,屋内众人竟鲜有注意到他的。
此刻面对众人的注视,他方上前一步抱拳道:“都是诸位同袍拼死血战才破开的南城门,末将不敢独自揽功。”
见他如此谦逊,不少谋臣都捋须点头,眼中赞赏之意更胜。
温瑜坐在上方,看着极为守礼地垂眸避开同自己对视的人,只觉他所有的桀骜和锋芒都像是收了起来,如今更多了一份内敛。
看来在军中历练的这些时日,他的确是长进了。
这是温瑜一直期望的,但他真正做到了,她又觉得他身上似乎少了些什么东西。
她在那顷刻间想了许久,才想起大抵是他身上仿佛是晒久了太阳般劲爽暖燥的味道。
在雍城借住萧家那会儿,她虽有些惧他,但每次看到他,哪怕他是从风雪中归来的,也让她有种他像是刚从太阳底下回来的错觉。
李洵见温瑜一直没说话,出言道:“萧校尉太过自谦了些,此战,所有将士自是都有功,但萧校尉居功甚伟,翁主应重赏才是。”
温瑜思绪回笼,颔首道:“自然,此战大捷,诸位将军皆是汗马功劳,都该重赏。”
武将们一听到赏赐,面上皆难掩欣喜。
温瑜依次论功行赏后,趁谋臣和武将们都在,又商议了些接下来对陶郡的治理和继续征兵扩充军队的事宜。
裴颂和魏岐山在渭河以北撕咬已久,魏岐山之子连丢数城,才让裴颂有了略占上风之势。
坪州在此时成功吞并了陶郡,自然是一大喜事,庆功宴必不可少。但南陈使臣将至,陈巍也还留在陶郡善后,众人一番商议后,一致同意将庆功宴延后,届时同南陈使者的接风宴一起办。
是结盟之喜,也是借机杀杀南陈的威风,方便后续的谈判。
议事结束,温瑜让武将们先回去休息,只留了几个谋臣,晚些时候继续商量州务。
昭白趁这间隙捧了浸过药水的帕子进来给温瑜敷眼睛。
谋臣们说了一上午的话,也有些口乏,结伴去偏厅的茶室用些茶点。
萧厉走在最后,隔着老远都闻到了昭白手中帕子的药味儿。
他不动声色回眸瞥了一眼,见昭白扶着温瑜去了内室,那帕子似要给温瑜用的。
他脚步不由微滞,在同行的武将叫了他一声后,方收回目光问:“翁主是病了吗?”
武将们自是不知,常在温瑜跟前议事的谋臣见萧厉在陶郡一战崭露了头角,本身又是温瑜近卫出身,有心同他套个近乎,答话道:“翁主为尽快接手坪州大小事务,昼夜书不离手,伤了眼睛,近日一直覆着药,公文都看不得,都是昭白姑娘念诵。”
萧厉沉默地听着,唇线抿成了一条冷硬直线。
-
议事厅内室,温瑜坐在
太师椅上,靠着椅背微仰着头,眼上搭着帕子,吩咐昭白:“押送回来的那些陶郡官员,明日先让李洵大人前去游说规劝一二。”
昭白道:“听范将军的意思,那陶郡郡守脾气颇硬,他若是宁死不肯归顺咱们可如何是好?”
温瑜说:“宁死不肯归顺也留他性命,圈禁起来就是了。我们夺了一个陶郡,接下来还会有李郡、吴郡,大梁从前被外戚把持了十余载,不少官员都曾受党争迫害外放,对朝廷有怨。我要完成的,是父兄未完成的大业,把大梁从朽土中扶救起来,虽说如今看来,其艰难已已不亚于重起楼阁。”
热敷的帕子已冷掉了,温瑜抬手取下,眼周被帕子蒸得微红,眸光却是沉静且坚定的:“但我会建起一个比从前更好的大梁。太傅曾教导兄长,仁者方可得人心,从前大梁亏欠那些官员和百姓的,总需要我还回去的,裴颂让天下人惧他,我,要让天下人服我。”
昭白重拧了帕子准备递给温瑜,听得她这话,浅愣了一息,说:“翁主其实比世子更像王爷。”
想起已故父兄,温瑜眸中有了淡淡的怅然,说:“兄长的性子像母亲,在父王被选做储君前,他更喜侍弄他院子里那些花草。当初想求娶嫂嫂,旁的世家公子送的礼不是珠钗首饰便是锦缎玉石,就兄长抱着他养了多年的一盆兰花在江府外等嫂嫂,一站就是一上午,见着了人却又羞窘得话都说不出,对着嫂嫂念了一首《蒹葭》,便放下兰花跑了,以至后来都有了均儿和阿茵,嫂嫂都还拿这事打趣他……”
温瑜似想笑,最后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眼中浸着悲意,却也哭不出。
她的眼泪好像是在雍城那场大雪里流干了。
她合目缓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只道:“唤李洵大人他们过来吧。”
第二轮议事,商议的都是些琐碎却又不得不捋出个章程的事宜,等一切都拿定主意后,李洵在离开前忽道:“翁主,您已冷着李垚一干人多时,陶郡那些人您都有意启用,李垚他们,您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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