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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第1页）

客厅的灯都没关，林牧峥一个人站在阳台外，背对着餐厅，面对外面抽烟。刚才吃火锅喝酒太热，林牧峥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然而现在吹着冷风，温度明显不够。

楚媛拿起他挂在门口的风衣外套，缓缓走过去，给林牧峥披在后背上，这时林牧峥才现楚媛回来了。

楚媛去看林牧峥的侧脸，忧伤布满了五官的每一个细微角落，林牧峥和白天见的那个凌厉的林总，和之前看电影时无忧无虑的少年林牧峥，都相去甚远，他陷在深深的难过里，大概是还在回忆自己最伤心的事。

“对不起，我不常抽烟，熏到你了。”林牧峥说着低头掐灭了烟头，他没有看楚媛，说话时听得出酒气散去了不少。

“没事。如果抽烟能让你轻松一点，你就抽，你太累了，林牧峥。”楚媛看他疲惫不堪，真想用力也拉他一把。

“我出差回来前，去见了张诚。”林牧峥继续望着阳台外面，楚媛不说话，听他讲。

“林又霖顺利嫁进周家，外人都说她是身家清白的校花美女，这一波周家和她就是各取所需，那是因为所有脏事乱事都是张诚帮她背了。林又霖心里清楚得很，现在她是周太太了，她过着名媛太太的生活，合家欢乐，夫妻和睦，之后怕是要开始准备给周家生好几个孩子。嗯，她过得很好，但是我真心祝福不起来，不管以前我们一起玩得多好，我都祝福不了。”

楚媛这几年回来的少，虽然大致知道一些张诚和林又霖的事，但是更多细节和真实情况，若是林又霖不想说的，楚媛一概不问也不知。至于林牧峥知道多少，楚媛更是无从得知。

“张诚去山区里跟着他舅舅开矿去了，每天睡在矿边的宿舍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说他就想这样，他一旦停下来或者回去了，就老忍不住想去找林又霖，可是他不能。某种层度上，林又霖也是靠张诚才嫁进周家的，他不可能再次作出伤害林又霖人生的事。”

林牧峥转头对着楚媛，看着楚媛惊讶的表情，自己却一脸麻木，他继续说：“我回国这些年，内心里最好的兄弟还是张诚，因为我俩一样，都傻傻得一直忘不了一个人，却又得不到这份感情。虽然我们生活上的交集约等于零，但是一旦心空了下来，好像只有他能懂我的痛楚，我也刚好懂他的。我很想帮张诚一把，可是林又霖绝情啊，比你更绝。”

楚媛看不懂林牧峥冰冷的脸上到底有什么情绪，那句“比你更绝”却是深深烙进心里，终究要面对这一波对质，逃不掉的。

楚媛其实早就想好了要坦诚一切，只是她一直在等林牧峥开这个话口，今天终于来了。

楚媛正打算开口，林牧峥忽然间张开双臂抱住了她，紧紧地抱住，头很沉重地落在楚媛后背和肩膀之间。

“能让我抱一下吗？一会就行。”林牧峥语气急转直下，弱得快要听不见了，有什么东西在他喉咙里打转。

楚媛恍惚间听见了林牧峥的眼泪。

她肩膀被林牧峥的双臂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但还是尽力举起了小臂，从林牧峥的腰间轻轻搂住了他的后背。

阳台夜间的风越吹越大，公寓顶层更是加剧了风的度与疯狂，两个人在这狂乱的风里，相隔12年，再次相拥，各自心里却装着不同的东西。

12年承载了太多各自生活里的内容和情感，交织在一起，乱作一团，楚媛闭上眼睛，她什么也不想，就这样抱一会。

林牧峥越抱越紧，一阵一阵努力地把楚媛尽可能圈在自己的身体里，好像巴不得能把楚媛捏碎揉进自己的体内。

“你冷吗？”楚媛过了好久，问他。

“不冷，我从没觉得这么燥热过。”林牧峥倒是很诚实。

楚媛一下子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吓得赶紧推开林牧峥。

“你放心，孤男寡女，我难不成还要对你做什么不成？”林牧峥被推开后失去了刚才那股子沮丧和奄奄的模样，他好像一下子充上电了。

“我冷了，我先进去了，晚安。”楚媛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回应林牧峥，她也怕一不可收拾的事情生，于是转身回屋。

林牧峥紧跟着一并走了进来，他叫住楚媛，整个人恢复了认真脸。

“你坐，我还有正事和你说说。”

其实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林牧峥就忍不住要把自己过去这十年的痛全都吐出来，他想让楚媛愧疚，就像自己帮张诚讨的公道一样，他又何尝不是那么痛得走到今天。

但是最终他也什么都没说，他依然心疼楚媛，像张诚心疼林又霖一样，即便自己再苦再痛再不堪，他最终，也不忍心把哪怕一丝丝愧疚和负担带给楚媛。

林牧峥在美国读书那几年简直如行尸走肉一般，差点就染上毒品了，要不是老爷子买下了凯瑞德，又高薪找来Raymond培养林牧峥，给他下了死命令——搞定凯瑞德这家公司之前，不准回国——林牧峥恐怕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毕业跟着Raymond在美国和新加坡的那几年，林牧峥每天只睡4个小时，其他时间全部铺在工作上，他早上六点起床游泳，跑步，八点开始早餐会，见客户，自己上手做数据分析和投资计划书，再不断和各个行业的投资团队开会，四处飞去见标的公司，从写字楼一路走到工厂，都是亲力亲为，等到夜深了，他还会读全球各大机构买来的专家报告与分析，直到凌晨两点左右困的不行才睡下。

Raymond从没见过这样的富二代，所以四年时间就放心把凯瑞德交给林牧峥，相处的这几年，他偶尔听起林牧峥说起那个女生，他只是不知道，林牧峥有多想回国，想回家乡，想回去那个有楚媛回忆的地方，想回去走走，看看他们以前一起走过的路，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