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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议程乏善可陈,岁末年关,该收尾的该规划的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今天这场会,说白了就是黄淮笙有意想探一探其他几位的反应,权柄更迭之际,军心不易动摇。
黄氏集团由黄淮笙一手缔造,展至今,不少董事局成员都还是最初一起打天下的旧友,他是大院子弟出身,年轻那会儿就经常呼朋唤友拉帮结派地茬架飙车,可见十分善于收服人心,天生就具备领袖气质。
诸位董事这些年一路跟着黄淮笙开疆扩土所向披靡,个个都是黄氏集团展史上的传奇,如今岁数上去,大多退居二线,论资排辈皆是黄净之该喊声叔叔伯伯的人物,他们看黄净之自然也是带着对晚辈的期许。
按照惯例,每年年底这些人都要去黄家主宅一聚,把酒言欢辞旧迎,以往这事都是黄淮笙交由郑军平安排,今年也不一样了,会议结束,小黄董亲自向在座的长辈们出邀请,姿态谦逊恭敬。他模样生得好,笑起来给人一种明月照青松的感觉。人都是视觉动物,又有黄淮笙在场镇着,谁还会不买他的面子,谈笑间气氛其乐融融,邀约也都尽数应下。
散了会,黄淮笙先一步离席,其余人等紧随其后,黄净之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侧,看着父亲依旧高大伟岸的身形和鬓间生的华,内心本就不甚稳固的坚冰在悄然消融。
许是坐久了腿麻还是别的原因,快走到门口时,黄淮笙身体猛然一晃,他下意识想寻个支撑,手伸出去,胳膊被牢牢攥住,耳旁即刻响起黄净之的声音:“爸,我扶着你吧。”
黄淮笙回头看了儿子一眼,没说话,父子俩沉默着走出会议室,快到电梯口时,才听见他开口,略带僵硬的命令式语气:“今晚回趟家,你妈想你了。”
黄净之默了一瞬,颔应下,电梯抵达,他搀着黄淮笙的臂膀走进去,众位董事跟后头看着,感慨好一派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
会后午宴就定在总部附近的集团旗下酒店,十多分钟的路程,几辆车载人过去,黄淮笙跟黄净之同坐打头那辆普尔曼。进了后座门一关,只剩下父子俩跟司机的静谧空间,黄净之续着方才的话道:“只有妈想我,爸您就不想吗?”
“……”黄淮笙睨过来一眼,冷声冷气道:“我想你做什么,平白给自己找气受?”
“那也没办法。”黄净之粲然一笑,他心情不知怎么突然明媚了起来,难得跟父亲耍赖道:“您就我这一个儿子,不想我想谁去?还是说,您背着我跟妈在外头又养了个私生子不成?”
黄淮笙怒而拧眉,扬手就要揍他,黄净之朝后躲,伸手抓住父亲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喊了声:“爸。”
黄淮笙一怔,他最近真的老了许多,素来犀利深沉的眼睛也日渐浑浊,嘴角抿了抿,说:“后天家中设宴,他如果有空,就带回来,再让我好好瞧瞧。”
黄净之反问:“他是谁?”
黄淮笙面露愠色:“非要让我说那么清楚?”
“我是在帮您脱敏。”黄净之平心静气:“我跟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您早一天接受,对大家都好。”
黄淮笙不耐烦得很:“谁说我不接受了?”
黄净之清咳一声:“哦……”
空气微妙地凝滞了数秒,黄淮笙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后天带着李济州那小子过来见我!”
深夜十一点多,航站楼到达层依旧人群熙攘,机场广播循环播报,跨年夜当天,却赶上B市大雪,多数航班延误,不少人因此被迫更改行程。
李济州推着行李箱走贵宾通道,穿过几道自动门直抵停车场,从外套口袋掏出手机,未及拨通,不远处一下汽笛声引他抬头望去。
车门拉开,涌进一阵寒风,黄净之打着哈欠扭头看过来,问他:“累吗?”
“怎么困成这样?”李济州眉眼带笑,不答反问。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黄净之手伸过去给他看表盘上显示的时间,语气幽怨:“还有七分钟零点,很好,我们的跨年是在车上过的。”
李济州正扣安全带,打眼扫过去,微微一怔后笑了起来:“这表瞅着挺眼熟啊……”
殊不知这话无疑于自投罗网。
“是吧?”黄净之眯起眼睛,“衬我这身衣服。”
得,改签三次航班在机场等了四个多小时,星夜兼程赶着回来陪这位祖宗跨年,一句话不对还是把人给惹了。
李济州自知理亏,认错态度诚恳,且不知跟谁学的,还会主动示弱起来:“我错了,你就当我那时候糊涂不懂事,大人不记小人过,咱彻底翻篇儿,好不好?净之哥哥?”
黄净之被叫得一愣,嘟囔:“……什么净之哥哥。”
李济州笑道:“你大我三岁,我喊你哥不是正好么?”
黄净之绷起脸:“我不喜欢,别喊了。”
李济州偏头端详他的表情,故意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黄净之拉过安全带扣上,边启动车子边岔开话题道:“我有个事要跟你说下——”
“等等,”李济州摁住他准备挂挡的手,低声道:“先等等。”
黄净之:“干吗?”
李济州抓起他的腕骨,点了点表盘提醒:“马上倒计时。”
奶白色蓝宝石表盘内,柳叶型秒针即将走到最后一圈,跨年夜,皑皑白雪覆盖了整座城市,妄图阻拦爱人奔赴而来的脚步,显然未能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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