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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韦训离去,杨行简暗地里松了口气。不管他们俩因为什么争吵,如此看来,这屋里倒还是公主大权在握,那嚣张的小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韦训魂不守舍走在街上,脑子里都是那张飘然落地的纸片。他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喜是忧,虽然宝珠没有再赶他走,还吩咐了新的任务,但却是一切公事公办的冷漠,与往日的态度大不相同,还不如当头斥责一顿来的爽利。那种气氛之下,他不论说些什么都觉得很别扭。
正冥思苦想地出神,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大师兄这是怎么了,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他只当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
霍七郎快行几步赶到他身边,笑着打趣道:“是快病死了吗?有什么值钱的遗物留给师弟吗?”
韦训斜了她一眼:“有一把削金断玉的陨铁匕,要不要?哪里皮痒,我帮你插上。”
霍七连忙摆手,神色畏惧地说:“不敢要,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她上上下下打量韦训,又道:“气色挺不错啊,看起来是走时运了,怎么那么不开心?”
韦训满腹心事,哪里有心情跟她闲扯,皱着眉头斥道:“快滚。”
有乐子可瞧,霍七哪里肯走,呶呶不休说:“道上都传说你傍上粗腿达了,前几日我去时孙家店探访,你正巧不在,那骑驴娘子的面相好生富贵!你知道我跟师父学过几日摸骨相面,她那双耳垂长得,啧啧,有窦乂千金之相啊。”
窦乂乃是长安城白手起家的大富豪,家资巨万,结交朝中权贵,海内各地都有他购置的庄园宅邸,时人形容泼天富贵都用窦乂之财来比喻。霍七郎以为宝珠是哪位巨贾的爱女,不禁双眼放光,好生羡慕。
她这位大师兄天生根骨清奇,经过名师点拨,幼年开蒙,乃是旷世的武学奇才,然而却生就一副薄命相。师门都知道他患有寒邪绝症,无药可治,恐怕活不到二十岁。天资再好,武功再高,也注定要英年早逝,不知老天为何这样安排。
然而今日仔细打量韦训,见他虽然满面愁思,但印堂泛红、眉眼似乎有桃花入命的迹象。霍七郎心中疑惑,既然活不到二十,又何必有桃花,难道是改命转运了?
于是她试探着问:“大师兄可是找到凤凰胎了?”
韦训突然原地失踪,下一秒就贴到霍七脸上,在她锁骨云门穴上重重一戳,霍七登时半边膀子酸麻难当,动弹不得。
韦训阴恻恻地说:“想比我早死,就痛快地讲。”
霍七自知不敌,连忙认输投降:“师兄饶命!我赌输了钱,被人逼债,在长安待不住,只好出来瞧瞧有什么赚钱的门路。听说大师兄达了,这才寻上门来,求你带带师弟!”
霍七郎二十四岁,人长得俊美,喜好热闹,常年流连在声色犬马的温柔乡里,江湖人称“绮罗郎君”。她素有赌博和喝花酒的荒唐爱好,又男女都爱,花费极大。这张带伤的脸就是因为她去招惹老二“洞真子”许抱真门下一个年轻男冠,撩的那人要生要死要还俗,把许抱真气得怒冲冠,扔下拂尘,劈手抄起剑给她划破相了。
韦训向来对她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没兴趣,道不同也没什么矛盾,见她老实承认开口求饶,也就不再为难,哼了一声走开了。
霍七郎连忙跟上去,不敢再多嘴饶舌骑驴娘子的事了。她心中愈加奇怪,韦大平日戏谑天命,无所忌惮,不是开不起玩笑的古板人,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那么难说话。
她天性孟浪沉不下心,武功一途比前三个师兄师姐差了一截,却因为博爱不专,跟陈师古学了很多杂学,要不是行事荒唐放浪形骸,早能自立门户了。如今山穷水尽,指望跟着韦训一笔财救急,看他今日心情烦闷,也不敢直接问那颗被盗宝珠的事。
得到宝珠命令,韦训开始暗中查访跟纸条一批出品的麻纸,市面上的纸张五花八门,有皮纸、麻纸、竹纸、草纸,平民百姓都是什么便宜、趁手就用什么,至于使用旧布头、破被面来记事画花样的更是不胜枚举。霍七郎不知道他要找什么,但很懂得看人脸色,殷勤地跑前跑后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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