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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回宫（第1页）

太后尽管最终还是给了聂飞练出宫的机会，但也并没有给她完全自由行动的权力，不仅从最精锐的神武军中抽调了八个精干的士兵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就算是内急，也要在脚踝上系上一条绳子，以防她中途逃走。而且，还把莫怀雨给监禁了起来，其实也就是做了人质，当未时一到，也就是太阳出现在大庆殿上方偏西一点的位置时，聂飞练还没有回到垂拱殿中，就要即刻将他处死。

聂飞练领了旨，立即飞马前往了白云山，一路上，她时常感到踧踖不安，甚至有时是十分茫然，比在太后面前时还要紧张，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后怕，因此只能靠祈祷来安抚自己的心情，祈祷她的猜测都是对的。可是万一自己所想的是错的呢？她不敢去想，万一错了，也就相当于将莫怀雨、瑜贵妃，还有涉案的一大帮人脖子上的绳套一下子勒紧，一直到断气为止。

聂飞练打了个哆嗦，头上冒出了冷汗，这时，神武军的人提醒她说，白云山已经到了。

转回垂拱殿中，所有的人都留在外殿焦急地等待，这种时刻是最难熬的，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等下去。每隔半个时辰，太监就会向太后报告一次，每次太后都是轻点一下头，接着便是默不作声，殿前的广场上，依旧是空无一人，反射着苍白的日光。

当太阳终于走到大庆殿上方偏西一点的位置时，所有人都重新打起了精神，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但进来的依旧是那个老太监，他刚凑到太后耳边，李太后便摆手道：“不必再说了，说来说去都是还没见到人，我的耳朵都让你给说出茧子了，再等一会儿。”

这一会儿，就又过去了两刻钟，苏望亭率先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对太后道：“太后娘娘，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如今看来，毫无疑问，那个聂飞练定然已经逃走。是微臣无能，当时应该力劝太后才是，但事到如今，是不是到了应该做点什么事情的时候了。”

李太后点了点头，横了曹福成一眼，目光凌厉，但曹福成正微闭双目、枯坐如僧，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太后拿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取来绳子去将他的家人绑来，可能也在懊恼自己一时不察，轻易相信了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还是苏尚书说得对，传我的懿旨吧，第一……”

“太后且慢！”太子赵署抬手打断了李太后的话，侧耳凝神倾听，过了片刻，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其实差不多是跳起来的，飞快地走到殿门口，挥了挥手道：“快呀！再跑快一点！”

跌跌撞撞跑进来的不是聂飞练，又是一个太监，在太子爷的不断催促之下，此生从来没有跑得这样快过，一进殿就累得倒在了地上，说什么也爬不起来。赵署上前抓住他衣服的前襟，直接将他拎了起来问道：“回来了吗？快说，回来了吗！”

那可怜的太监说道：“禀……禀……”

赵署急道：“别禀了，快说！”

那太监道：“是，回……回来了，可是……不是、不是一个人，而是……”他被赵署拎在空中，说不出话来，便伸出了三个手指，示意聂飞练回来了，但回来的不只有她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回来的三个人中，其中一个自然是聂飞练，另外两个却是沈白和曼苏尔。沈白一踏入垂拱殿，便向坐在中间的太后叩下头去，李太后冷冷地看着他，只轻点了一下头，并不说话。沈白起身后，随即又要向赵署跪拜，好在赵署眼疾手快，一把就拉住了他，说道：“三哥，你瘦多了，我……我好想你！”

沈白既被他拉起，也就不便再跪，但也不看赵署，依旧是低着头道：“这是旧时的称呼了，殿下不可如此，我听说……皇上他生死未明，因此就回来看一眼，只看一眼，看完我就走！”

赵署没有说话，既不表示高兴，也没有婉惜，他想要的，其实就是沈白的这一句话。曹福成、苏望亭等人依次上前来向沈白行礼，从聂飞练的眼中看去，沈白一回到皇宫，似乎自然而然地就带上了当年做皇子时的气质，明明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却变得有一点不太一样了。

沈白急着想去看一下宪宗皇帝，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一遍一遍地回礼，太后这时话道：“皇上他还没醒，倒也不急着看，眼前最要紧之事，就是尽快弄清楚陛下他究竟中的是什么毒。聂飞练，你已经去过那个地方了，也已经隐瞒了我许久，现在，难道真的是要我这个老婆子下来求你吗？”

聂飞练连忙拱手道：“小的怎敢如此狂妄，只因这件事情其中曲折颇多，倘若不把前因后果完全想明白，急着来向太后及太子殿下禀报，那就无法取信于人，反而引起误会，我这条小命，也许已经丢了好几次了，又如何能够等到现在这个时刻？”

她的这番话，完全是有感而，并没有暗指任何人的意思，但在苏望亭父女两个看来，分明就是针对自己来的，苏望亭心中更是不悦，问聂飞练道：“你确定已经完全明白皇上的病因？那我问你，你敢立生死状吗？”

聂飞练毫不在意，也是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成算，于是笑道：“有何不敢？我自入宫以来，就只当自己已经死了，就是今天下午，我都差点回不来了呢！”

这件事，要从沈白说起。原来沈白自从与聂飞练在汴河边上分开之后，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京师，而是在四处寻找飞练和曼苏尔的下落。就在昨天，也是十分凑巧，他偶然地看到了一张药方，药方并不稀奇，但上面的字迹分明就是聂飞练所书。沈白一见之下，当时就认了出来，于是就以这张药方为线索，顺藤摸瓜，这才找到了曼苏尔，得知了一切事情的经过。

就在他们想要去和聂飞练会合之时，但不管是太子府，还是大理寺，就再也找不到飞练的哪怕一点踪迹，倒是听说今天上午似乎有这样一名女子，和八名神武军匆匆地出城往白云山而去。两人赶到白云山之时，又恰逢有十余名身怀武功之人，携带兵刃、弓箭，暗藏于下山的必经之路上，想要偷袭聂飞练等人。

神武军以及城里其他军队，只要不是战时，日常并不会佩戴盔甲，又是在明处，要真是被人于半道上偷袭，弓箭密集地飞来，那极大的可能就是一个全军覆没的结局。但好就好在，他们的行踪被沈白和曼苏尔正好撞破，两拨人当即动起手来，飞练这边固然有京城中最为精锐的神武军，但对方身手也并不弱，动手之后，双方各有死伤。那些歹徒见实在打不过，一哄而散，沈白和聂飞练也无意继续追赶，立即快马赶回皇城，但因为这么一耽搁，还是迟了两刻钟的时间。

聂飞练三言两语把前事说了一遍，李太后听后摆手道：“好了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只想知道，你出去了这半天，到底找到治疗皇上的办法没有？”

聂飞练道：“我已经找到了，请太医令大人先在陛下的天枢、肝俞两穴用针，然后……”

“太后娘娘，请容老臣禀告，”聂飞练才刚开了一个头，那太医令却突然插话道，“这几日，自从皇上龙体欠安以来，太医局是千方百计，但总是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可能老臣已是衰迈昏庸，确实到了该告老还乡之时了，要不然，迟早会把这老脸丢在这里。请太后娘娘慈心体谅，既然这位小公差已经找到了治疗陛下的办法，那就请她自行施针吧，太医局一众同僚，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尝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