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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通往对岸的路在何方（第1页）

3、她抢着跟我结帐

我跟曼青在相遇后的一年里，只是电话联系和短信交流，若有若无一直很平淡，平淡得让我怀疑生活中是否真的跟她相遇过。很多人的相遇都是很平淡的，因为彼此有自己的生活规律与工作圈子，当双方的生活冲击不到对方的生活区内时，相遇的结果便可忽略不计。

很多难得的相遇便被平淡的生活慢慢吞噬，直至烟消无痕。

烟消无痕的相遇不止我一个，平凡忙碌的人们无一例外。像我们工资阶层的青年男女，生活跟工作常常是混淆在一起，交际的圈子很小，所谓的缘分降临得很少，而错过的往往又是很多。

这是我们的无奈。当打工与爱情有所抵触时，打工往往扼杀了不少爱情的萌芽。

我无法形容一年的时间有多长或有多短，只知道在我跟曼青相识后的这一年里，能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

我国每年有12万种图书被编辑出版，有300多万的大学生走出院校的毕业大门，有10万的生命丧生在交通公路上，有4000万箱的香烟被烟民吞下肚子再从鼻孔吐出来升上天空，有1200万的城镇人口待业家中闲闷度日，有1700万新生命从妈妈的怀中呱呱落地，又有1000万个未成形的婴儿被堕胎医生无情地刮出子宫。

或许这一年里你幸运地领了12次工资，回了一两趟家，而我在这一年里穿插了与一个同行女孩子的恋情，之后毫无结果。

失恋后的一个星期天，我无聊至极，翻看通讯电话又看到曼青的号码，便打电话告诉她今天我休息，不知怎么打发时间。曼青就叫我过去找她玩。

我很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天气阴阴的，太阳给很多厚厚的云彩遮得喘不过气来，还刮着风，坐在公交汽车的窗口位置上感觉特别的凉爽。那天的心情特别舒畅，不知道为什么。

曼青那天骗了我，我去到她那儿时她其实正在上班。她所在的手机连锁店规模很大，我站在店门口一直不敢进去。后来发信息给她，没多久她就出来了。

我无法形容那天第一眼看见她时的惊讶程度。

我跟她一年没见。一年前在车站初遇到她时，她穿着件浅灰色的短袖上衣，下身穿了条到膝盖的短裤子，穿着双平底休闲鞋，披着散发，看上去像个读书小妹妹。现在的她上身穿着件鲜黄色的短衫，下身穿着黑色的马褂，穿着丝袜跟黑色高跟鞋，扎着头发戴着眼镜，十足十像个白领女士，尤其是她裸露外面的手跟脚，在阴暗的天空下依然光滑耀眼。

“你……你保养得……很好。”当时脑袋进水了，想不起要说什么话，一开口就冒了句这么白痴的话。她那么年轻，谈什么保养？当时真想狠狠地敲自己的脑袋。还好，曼青是个聪明人，知道我要表达的意思，笑呵呵地说：“没怎么出去晒太阳，整天就站在柜子前，倒是一双腿站着难受。”

“你不是说今天休息吗，怎么我来了你却在上班了？”我是个直肠子的人，不会说话，有些话本来是表示询问的，而经我嘴巴说出之后通常都变了味，就像刚才这句话，估计除了我之外没人不认为是在埋怨的。

“是这样的，在这连锁店上班的员工，每个月只有两天轮休，而我上个星期连着两天回了趟家，所以就没得休息了。呵呵，你说你不知怎么来打发今天的时间，那你来找我就找对啦。首先来回坐车得花去你一个半小时，然后呆会我请你吃餐饭再花去一个多小时，再去附近那个大超市逛逛，估计你就该回去啦。”

曼青请我到麦当劳吃了顿午餐，花了60多块钱，那是她卖60多部手机才能挣来的钱，是她抢着跟我结帐的。

4、可爱的傻瓜

曼青有个哥哥，跟我是同龄，刚大学毕业，在省市一家银行上班。

跟她哥哥比起来，我可要惭愧得多了。但是我家跟她家比起来更要惭愧得多，她家是“好”家，一子一女，而我家三兄弟+两姐妹。

我不知道爸妈是怎么扯养我们长大的，就靠那几亩田。我大哥小学毕业，大姐、二哥、二姐小学都没毕业，我占了“最小”的便宜，读完了中专。

“如果我爸妈都跟你爸妈一样，有供读每个子女不要说读到大学，便是读完中专的思想观念，我想他们也就不会生这么多子女了。”

“上一辈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在农田上忙活，多生子女了就多帮手呀。”

“那样就越生越穷了。像我家要是五兄妹都读完中学，我爸得干几份工耕多几亩田呀？现在有政策免除九年义务教育的学费，但在我之前的读书费用对我们来说，真是笔不小的开销。”

以我的读书费用作个参考，我九年的读书就花了家里二万多钱，如果五兄妹都读上，得花十万块。现在免除学费，但政策如此，真正实施到位的就尽未可知了。我们镇每年读中学有两千多人，而镇只有一间中学，每年只招生一千五百学生左右，因为是教学楼只能容纳这么多。那么，五百多个容不下的学生如果通下后门，花点钱，你说对学校而言是不是一种诱惑呢？于是有人花钱进来，那些没花一分钱就进来的学生是不是就成了学校贪财的牺牲品呢？

贪官、奸商都是贪了大不放过小的嘴脸，在这方面做得相当的狠。如果没有很好的监督和强硬的管制，那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旦“对策”灵验，便会像浮萍繁殖一样发展开来，遮住水下的真实世界。

我说：“我读小学的时候最怕交学杂费了，因为放学回家后跟妈妈说了，她答应我，却从不给我钱，怕我弄丢了，她会当面找老师问清楚再把钱交给老师。当到班上老师点名谁谁谁没交钱时，我总是说我交了呀，我妈跟我说的她交了，这时全班总是哄堂大笑。”

“其实我家虽然就我跟我哥两个子女，家里一样是经济拮据。我哥读大学的钱都是借来的，到现在还没还清呢。我们那个镇比较偏僻，普遍都是贫穷落后的。”

“你家那镇我没到过，我大哥就经常去。他小学毕业后跟我爸到建筑工地做泥水工，又脏又累又危险，做了一年多吧就跟舅舅学贩鸡生意。每天傍晚我大哥从养鸡场拉一笼生鸡回来，然后煮好一煲番薯，第二天大早就将番薯伴上谷皮糠粉，填入自制的枪筒里。那枪筒构造很简单，是用洗洁精的瓶子挖穿底部，再塞入一段木柱作活塞，瓶子的盖子接上四十厘米长的软胶管作成枪嘴。枪嘴从鸡嘴插入，沿喉管顶入鸡的胃里，把那些番薯谷糠打进鸡的胃里，一般都是打半枪筒。”

“没见过，真是这样那你哥就是在投机取巧呀。”

“也不能这样说，我哥每出一趟就得挨到傍晚才能卖完。你想想，拉到市场里的鸡不可能喂食吧，打进胃里的食物就是为了让鸡挨上一天呀。早上在前面卖的鸡才能赚到鸡胃里的重量。”

“那你哥挺会做生意的，照你哥的做法，不是在暴利吗？”

“切，做这行的人都这样做。我哥每天一笼鸡顶多赚二三十块钱，一个月下来也就六至八百，九三九四年的工人工资也就这个水平。我哥跟那些工人差不多，落得的只是一点自在。我小时候看见我哥每天一清早拉一笼鸡出去，晚上又拉一笼鸡回来，风风火火的，还可以骑着自行车东跑西跑的，觉得很风光很潇洒。后来有一次我在我们镇上的市场里看见我哥，他守着那笼鸡蹲在很脏很乱的街道上，戴着顶发黄的草帽，当时是中午，太阳火辣辣的。我哥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蹲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期盼当中会有人走上前来买他的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