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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讀書人,我呸!聖賢聽了都替他素奉延臊得慌,一把年紀的人還做出這種不知羞恥的事兒來,死了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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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虧得先前咱們還替他們父女擔心來著。」
「說的好聽,你們這些男的就是色迷心竅,被那個小浪蹄子給迷昏頭了,照我說啊,當爹的都不正經,能養出什麼好閨女來?瞧她那一臉狐媚樣,指不定早就想著攀高枝,故意去招惹人家劉公子呢。」
「哎你們說,他倆是不是也早就……」
短暫安靜後,鬨笑聲如山洪爆發,穿透院門和高牆,裹著腥鹹的夜風,吹落在院中。
衙門的人紛紛朝著素嬈望去。
她一身單薄,面上什麼情緒都瞧不出來,靜站著聽了半響,走到班頭等人面前,輕道:「勞煩差爺幫我將裡面兩具屍身抬著。」
衙役們頓時黑了臉,他們深更半夜被人從被窩裡挖出來出現場已經很煩躁了,現在還要抬屍體?
太晦氣了!
「這種小事你還是自己想辦法的好,我們沒空。」
得了答覆的素嬈斂眸沉思片刻,一言不發的繞過他們往外走去。
「哎,你不替你爹收屍了?」
身後傳來問話聲,隱有些怒意,素嬈聞言止步,回望去,一雙鳳眸映著火光深沉而冷淡,「諸位既然不願意抬,那就等我敲響鳴冤鼓,衙內升堂審案之後,再走一趟吧。」
「你說你要幹什麼?」
班頭還沒來得及吱聲,昏昏欲睡的縣太爺就被『鳴冤鼓』三個字驚得一哆嗦,霎時清醒了幾分,怒道:「素嬈,你沒聽到本官的話嗎?此案已經了結,你爹死了那是作繭自縛,死有餘辜,你身為人子不以為恥,還有臉去擊鼓鳴冤?」
「他有何冤可鳴?」
「就算是冤,冤的也是那李家寡婦,虧得她當年一片好心接濟你們父女,沒想到卻引狼入室,身辱名敗,不得不一死以全清白,你捫心自問可對得起她!」
一聲聲質問如刀鋒般凌厲迫人。
素嬈聽著這番話,思緒好似回到了十多年前,她嗷嗷待哺,父親抱著她挨家挨戶的敲門求一口奶喝卻連遭驅趕,只有李家打開了大門。
那時李夫人寡,幼子夭折。
給她餵奶,將她視若己出。
早前最艱難的那幾年裡,父親承李家聘為帳房,管理商鋪與田產,常四處走動,李夫人就帶著她玩耍,給她裁衣做飯,陪她賞月觀花。
那個喜歡喚她『瑤瑤』,嬌氣又愛哭,常把亡夫掛在嘴邊的李夫人。
和她阿爹一起,死在了這逼仄陰暗的角落裡。
而他們!
周遭目光如炬,無一不是鄙夷嘲弄,憤恨不平,似是攜著狂風驟雨劈頭蓋臉的從天幕倒灌下來,要將她也一併葬送。
舉目皆敵!
素嬈立在風口浪尖之上,冷眼打量著昔日熟悉的一個個面孔,官府輕言斷案,累殺人命,世人見風使舵,落井下石。
他們分明手無寸鐵,卻在唇齒翻張間打磨了世上最鋒利的刀,將阿爹,將李夫人,將她,寸寸凌遲。
人之劣根不可斷,她早該想到的!
一聲嗤笑散於風中。
哀涼,又失望。
她眸光微寒,於眾多注視中迎向縣太爺,聲音陰邃婉轉,拖著綿長的尾音,「有沒有冤情,你們不是心知肚明嗎?」
「你胡說什麼!」
縣太爺瞳孔驟縮,聲調激變。
素嬈瞥了眼面色不太自然的班頭,目光冷峭,聲乍沉:「高度!以李夫人的身高就是踩著那椅子,也很難將頭送進懸在梁下的繩圈裡,你們心知肚明卻選擇了視而不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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