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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旧日密函2（第1页）

薛时玮接过密函，摩挲着上的“安王亲启”四个烫金大字，手指竟有一瞬间的颤抖，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揭开红蜡封启，凑在火烛边细细地看着。

唔弟景泽亲启：

见信如唔。

朕最近夜里时常梦见先帝，先帝总是对你我兄妹四人牵挂颇深，更甚岐国未来。朕当真是不孝，自即位以来，岐国虽暂时无内忧外患，但作为一国之君，理应为国之长久而计远。如今内有老宰相曹文卿主持，外有郭老将军坐镇西境，皇妹兰芝坐镇北境，理应安心，可朕的心总是不踏实，总觉得这军权似乎过于集中，却也无可用之将才来分摊军权。朕听闻景弟有一门生段奕廷是个难得的将才，朕有意招揽为朝廷所用，不知景弟可否帮朕考察考察，若真是如此，便推荐于朕，此事需秘密进行，切勿告知旁人。

弘兄

——文成三十三年三月初十

薛时玮盯着密函的落款，陷入了沉默，沈彰躬着身低垂双眸站于一旁，时不时用余光偷瞟一眼薛时玮，瞧见这位太子爷脸上无甚表情，猜不出是喜还是悲，此密函自从经过沈彰之手起，沈彰便将它揣在怀里也不曾偷看过，故而也猜不透密函内容是否真的于当年长公主走水一案有关。

现瞧着薛时玮不知是喜还是悲的表情，竟有几分忐忑，一方面害怕密函与长公主的案子有关，一方面也害怕与长公主无关，正在心神不定之际，听闻薛时玮冷冷问道：

“沈大人，密函从何处现的？”

“回太子殿下，”沈彰躬身如实回道：“昨天夜里生一起命案，凶手竟是安王生前的尹管家，此密函便是从尹管家住所一处密室搜到的。老臣瞧见那密函上的那几个烫金字体颇有皇室风范，原想着只是陛下与安王的旧密函便也未当一回事。昨夜审问尹管家竟得知，此密函与当年长公主府案有关，不敢私自决断，便先送来太子这里了。”

闻言，薛时玮眉头猛然一皱，旋即问道：“这密函的蜡封完好，那尹管家怎知其内容？”

“……”的确如此，因为事关长公主之事，他竟未及多想，如今想来着实有些草率，应当问清楚在送往太子府。好在那尹管家还关在大牢内，也算不得自己信口开河，于是出言解释道：“太子殿下，此事老臣竟未曾想到，难道此密函与长公主府一案竟无半点关联？又或者此密函有假？”

“不是，”薛时玮摇头说道：“此密函是真的，父皇的笔迹本宫是认得的，也的确与长公主有关，本宫只是想知道这密函并未拆封，那尹管家如何知晓内容？难道密函还有备份不成？”

“这……”沈彰思忖片刻，说道“这个老臣不知，不过那尹管家现仍在府尹大牢内，不如让老臣将他提出来让您问个明白？”

“不必了，”薛时玮摆摆手道：“先关着他，不要折磨死了，做点手断防止他自杀，日后再说。”

闻言，沈彰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薛时玮却不给他机会，又问道：“此事有几个人知道？”

“除了老臣与尹管家，别无第三人知晓。”沈彰十分肯定地回答了一句，为表忠心又捏起两指在嘴边一划，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信誓旦旦道：“太子殿下放心，此事除非殿下问，否则会烂在老臣肚子里，跟进棺材，埋入黄土里，在无重见天日之时。”

“呵，”薛时玮轻笑，心道：亏了沈大人这老狐狸对大岐还算忠心，倘若是有偏心那就难缠了。

薛时玮笑得沈大人心里没了底气，以为是不信任他，于是又举右手，并起三指，欲指天誓。薛时玮忙握住他的右手，给予肯定道：“沈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本宫信你，现在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你。”

沈彰被太子握住右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老泪纵横，连连点头道：“太子殿下您问，只要老臣知道的，觉不敢欺瞒殿下。”

薛时玮眸光微聚，幽幽地问道：“沈大人，成文一十三年三月初十到三月十五期间父皇有没有秘密召见过何人？”

“……”话说这都过去十二年了，如此久远的事，即便是不记得也是有情可原。可沈彰却不能说不记得，因为十二年前的沈彰还不是京兆尹，他只是成文帝身边的史官，专门记录成文帝的生活起居以及工作内容。即便是秘密召见，也逃不过他的笔记。

这短短的五日，对沈彰来说却仿佛是渡过了五十年那么久，因为那五日的确生了很多事，皇帝亦是召见了许多人，包括长公主、安王叔、段奕廷等人在内！

在那期间，安王与长公主翻脸，长公主与成文帝翻脸，安王与成文帝翻脸。无论秘密召见何人皆是不欢而散！以及后来长公主府莫名其妙走水，再后来安王莫名其妙离世，一切的一切来的太突然，太蹊跷，当时沈彰便觉得里面不简单，却不敢对外人说。如今太子又翻旧账，他也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

薛时玮细眯着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沈彰的脸瞧，仿佛要透过那张脸布满褶皱的脸看到十二年前的种种一般。

倘若真的可以回到十二年前，薛时玮一定会日日守在公主府，不让悲剧生，只可惜，时光不可逆，唯有空伤悲。

此时沈彰被那道目光盯的如坐针毡，如芒刺背，额角不断有豆大的汗珠滴下，时不时以袖擦拭。

良久，薛时玮冷笑道：“沈大人这肝火过于旺盛，如今三月尚未过，就这般怕热了，本宫府内有个寒冰窖，不如请沈大人进去凉快凉快。”

“不不不，”此言一出，沈彰一惊，旋即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连连摆手，哭丧着脸说道：“太子殿下您就饶了老臣吧，如果今儿老臣说了实话怕来日陛下责罚，不说实话又怕太子殿下心寒，老臣太难了。”

“呵！”薛时玮冷哼一声，说道：“沈大人不用害怕，父皇那边不会知道的，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呵！”韩起在屋顶冷哼一声，心道：好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难道你竟然不知这隔墙有耳么！如此想着又探头看了看院内，骆君鹤冲他摆手，他立即领会其意，演戏的时候到了，便起身，抽剑轻飘飘掠了下去。

屋内沈大人终是抵不过薛时玮的威逼利诱，将当年他的所见所闻悉数说出。

沈彰不说薛时玮想听，沈彰说了，薛时玮又觉得天仿佛塌了一般，登时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跌坐进太师椅，有些气若游丝地低声说道：“沈大人你退下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话音刚落，沈大人如释重负，立即躬身告退，一溜烟的往外跑，一只脚刚踏出门口，便听闻院内传来一阵刀鸣剑响之音，迫于保命第一的原则，他立刻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回头一脸惊恐地瞧着薛时玮。

心道：这又是闹哪出呀，今天出门准是没看黄历，竟遇倒霉事。

薛时玮此时正是心烦意乱，听闻院内有打斗声，更是火大，蹭的一下就窜了起，一步并作两步出了门。

沈彰怔愣了半晌，也跟着出了门，只顾着低头追，竟没注意到薛时玮骤然停住得脚步，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撞在了薛时玮宽阔的后背上。登时觉得鼻子又酸又疼，眼泪都挤出来了。还不忘连连道歉。

此时，薛时玮竟跟木头人似的，没有理会沈彰，只是怔怔地，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粉衫公子手中挥舞的剑。

沈彰揉了揉酸的鼻子，定睛一瞧，我滴个活菩萨，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