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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绿园的车上,还没开出去多远,陶树就靠在副驾驶的车窗上睡着了,一直到家里车库停好车都没醒过来。

  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困意就势不可挡。

  费时宇叫醒陶树的时候,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被牵回家之后却还不回房间睡觉,闭着眼睛和费时宇说话。

  &1dquo;费时宇,从这里回我家,高铁六个小时,飞机一个半小时,”陶树像是在说梦话,&1dquo;我要是需要买两张票的话,你得提前告诉我&he11ip;&he11ip;”

  &1dquo;我还以为你不打算买我的票了。”费时宇又把陶树往房间里牵。

  陶树迷迷糊糊地被换上睡衣,又迷迷糊糊地躺下,入睡的前一分钟,他听见费时宇说,&1dquo;买两张票吧,带我回家。”

  第九十四章过年

  春节之前,陶树和田鹏还是没能完成百灵的拍摄。

  陶树每天都会去医院看看她,期间帮她带一次饭,如果还有多的时间,就去找各式各样的甜品和小吃一并带去。

  百灵的所有医药费都由费氏的公益基金会承担,心理医生也是梁医生给介绍的的他一手带出来的博士生,可以说各方面物质条件都保证到最好了。

  但她的病情好转得很慢,刚开始陶树在病房里坐上一下午,她都说不出什么话来,浑浑噩噩的,到了二月份,才能每天和陶树聊上十几分钟,这样下去,整理加上剪辑,还要加急过审,春节档的公映是肯定赶不上了。

  陶树心里其实也觉得把百灵的片段放进春节档里,被很多人看见了并不是好事。

  百灵跳桥时上过闻,太容易被媒体和有心人扒出身份信息了,万一她的真实身份被好事的媒体曝光出来,对她的病情只有坏处。

  但采访还是要做的,就算这些片段只能被放进硬盘里束之高,眼下也能让百灵觉得自己有事儿做,日子还有些盼头。

  陶树就这样半天呆在医院,半天泡在田鹏那里做剪辑,一直忙到了年关将近。

  费时宇的工作也回归了正常节奏,到了春节,各处应该拜访的商业伙伴和亲戚朋友都得跑,集团关账之前,还得把前一年所有的财务和项目做一个阶段总结和年规划。

  两个人往往是早上睁眼起来见一面,就得到晚上十点之后才能又碰上。

  公映之前,映画邀请了都电影学院的教授和著名影评人团队,对所有获奖的导演做了一个个人采访。

  田鹏一向不擅长应对这些正式的场合,他容易上头,问急了能和影评人吵起来,拿他的话说,&1dquo;一群从来没有拍过片子的人,自诩批评家,拿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对着人指手画脚,都是些纸上谈兵的假学术”。

  陶树的性格温和一些,采访的任务便落在了他身上。

  《灯红》的采访时间安排在了腊月二十五那天,天上下起了毛毛雪,滴水成冰的气温,呼出来的气都是一团一团的白雾。

  摄影棚里,陶树穿着一身休闲装,戴着顶有毛线球的帽子,像是刚上大学的学生。

  &1dquo;陶先生,电影还没有上映,有评论称《灯红》为低俗电影,请问您对这个评价有什么看法?有什么想反驳或者阐释的吗”主持人很能抓话题,上来就抛出了一个很有刺点的问题。

  &1dquo;我拍摄的群体是按摩女,在大众的固有认知中,这个群体的工作不体面,这是事实,”陶树不慌不忙地承认,&1dquo;但抛开所有的题材和身份不谈,我关注的对象,永远都是生活中的人,不知道大家对于经典电影《盲山》中的情节是否熟悉?”

  &1dquo;您是说关于矿井工人和矿难诈骗的那部电影吗?”

  &1dquo;是的,”陶树点点头,&1dquo;电影中有一个片段,对我的触动很大,没有性经验的男主角被两位犯罪嫌疑人带去廊&1squo;体验人生’,面对接待他的女人,男主角感觉到屈辱,羞耻,还有无措,最后匆匆逃离了廊,但在影片后半段,他偶然在街上遇到了那个廊里接待他的女人,她正在邮局里给家人寄钱,他们在邮局寒暄,聊天,就像普通的朋友一样。”

  &1dquo;您是想说,不管人的身份如何,他们都处在日常生活中,都是普通人,是吗?”

  陶树却摇了摇头,&1dquo;我想说,其实我们看到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普通人,个体的成长与选择,有无穷无尽的多样性,我作为一个拍摄者,不应该先入为主的对对象产生&1squo;低俗’、&1squo;堕落’这样的主观评价,我只能记录她们在一个时间切片中的状态,试着去还原这个状态的前因和后果,至于影片最后的结果,我希望观众们能通过我的作品感受到,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和我们对于无可奈何的抗争。”

  陶树答得真诚,也滴水不漏。

  主持人的锋芒被陶树四两拨千斤地化解,又问了一些拍摄过程中遇到的事和影片剪辑手法的专业问题,陶树的部分结束得算是平和。

  深冬的日头短,采访结束之后,摄影棚外的天就擦黑了,路灯亮起来,照在空中飘散的雪花上愈显眼。

  费时宇已经在摄影棚外面等着了,他刚刚参加完费氏的年会,作为费氏一代的掌舵人,正式被费老爷子公开介绍给了媒体和商业伙伴,对他的身份算是有了一个官方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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