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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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鎝不僅沒被她逗樂，還生出傷感與不安。

「為什麼不早點給我講這些事？」他焦灼撥弄兩下手鐲，「為什麼不早點給我這個禮物？現在我像掉進毛姆小說里，我有好多話，想和我姥爺聊聊。」

良鎝不斷假想出某些溫馨畫面，想像著姥爺飲著小酒，給自己講他為何會那麼幸運又離奇，講他如何被各種怪事激發著踏上找尋人生意義的路途，講他何時開始在人世間採集和挖掘奧秘，講著如何才能把這身軀殼用至精彩——自此開始，青少年良鎝從笑小所學世界、科學與宇宙的知識理論，轟然破碎。

「最好不要去崇拜你沒親眼見過的人！」良老爸湊到床前，語如疾風，又快若閃電，「要相信科學！」

「盲目地相信科學，和無知毫無差別！」

良母大聲喊出這句話，似乎用盡全力，其後緊閉雙眼，呼吸若老蠶吐絲。

她喘息著講，「你姥爺去世前，念叨給我一些話，我一直銘記著，遵循一輩子，我這一生，雖然不算暢快愜意，但也不枉白活！」

她眼角緩緩淌淚，「兒子，我沒什麼遺憾，心中也沒留難過，所以你沒必要在我離開後痛哭，生死也不是絕對離別，都是自然規律一部分。」

她若夢囈自語，「自小時阿爹就讓我立誓，要把自身所發生和所見證的驚奇事看作常態，要把活著和死亡之間的牆壁拆除，要把對實相與虛幻的壁壘打破，我年輕時啊，人實在愚笨，花費好多年，竟都沒能理透阿爹所言深意，直到近些日子，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醒來又睡去，迷迷糊糊間，好似靈光乍現，好似逐漸弄懂。」

良鎝老媽指向空中某處，「答案在那裡！」

病床前，監控器突然大聲鳴叫，兩名醫生與一名護士衝進來，要為良鎝母親戴呼吸機，卻被她推開，「讓我走！」

良鎝第一次看到生命消逝，如此易碎，如此堅強，如此疾，他禁不住悲痛大哭，哭聲竟勾動母親慢慢坐直身，抓上良鎝手說，「別傷心，這是解脫！」

她笑容中，忽然閃現出一團光亮，比任何太陽都明朗，她語極慢，卻清晰有力，「你要學會從遮障的周圍生活中剝離表象，要在現前世界中仔細體會與尋找存活著的究竟真相——這是你姥爺托我轉告你的話！他剛剛來過這裡，現在就在我身邊。」

她眼神逐漸渙散，「別哭！我的使命還沒完，我們還會見面。」

她悠悠吐完最後那絲生命之力，那團自小熱乎在良鎝胸膛內的能量，突然停止跳動、熄滅，他被一股壯烈又悲傷地孤獨，籠罩周身。

良老爸將兒子拖出病房。

「別把淚落你媽身上！聽她話，讓她放心走，當個堅強成年人。」

良鎝神志恍惚，哭嚷著闖回病房，良老爸拉不住他，動怒抽他一耳光。

「人死不能復生，你哭一億聲，她也聽不到。」

他試圖擁抱兒子，卻被良鎝推開。

「我媽沒死！」良鎝哭喊，「她說，她自己使命還沒完，她還會回來。」

良老爸怔停片刻，厲聲訓斥，「你媽今天所講你姥爺家族那些事，還有她悄悄所囑託奇怪話，我禁止你再次提起。」

良老爸當頭棒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