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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老王也帮人过桥（第1页）

晚饭后，犯人们集体在大厅看电视。我被违纪喊带小凳子出去学习，卫生大组长把没有拖干净地面的事情报给了他，我没有继续没有辩解。

大厅的执勤台在楼梯口那边，我走过去已经有几个光头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张塑封的三十八条正在所谓的“学习”，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事情没做到位的人，和面带羞涩的我所不同的是，他们看上去完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位年轻的犯人和边上人一边低语一边“吃吃”地笑，好像有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值班的狱警老王走到他背后都没觉，老王拿起手中的一本杂志在他的脑袋上“噗”打了一下，年轻人吓了一跳，也不扭头，只把前额靠在墙壁一靠，不一会儿，低头玩起了自己手指。

狱警老王今年五十多岁了，听说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他长着一副和善的脸，我没有看到他横眉竖目骂过谁，唯一一次生气是两个犯人为了一点小事打架。监狱里的打架是严重的违规，远比一些厂房里干点私活，偷吃点东西要严重得多，对于监狱来说，这是对管理秩序的挑战。

老王一手拎着一个人的耳朵，将他们拎着走，两个犯人侧着脑袋，咧着嘴踮着小脚一路小跑跟着，看得其他犯人哈哈大笑。老王让他们蹲了一会儿教育了几句也放他们走了。

在大多数人的嘴巴里，老王是出了名的好，他从不为难犯人，犯人的困难他都愿意给予方便，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电话，帮助犯人往家里打一两个电话，这在其他狱警那里根本不可能的事。犯人们在车间大小便，也喜欢在老王执勤时候请假。犯人们相互之间称颂老王的好人好事，他们用一套好人有好报的理论来赞扬老王有福气，比如说，老王的女儿是大学教师，嫁给了一位加拿大人，老王退休以后也准备去加拿大享福了等等。周末犯人休息时候，犯人们会讨好地问老王这些事，老王听了总是笑容满面，说是有这么回事，但自己去不去加拿大还不一定。

从我到三中队新犯组，一直到我刑满释放，说老王好话的是三中队的主流，在这些主流的基调中，我偶尔也能听到有一两句不同的声音。

那个周末，我和其他两个犯人坐在樟树底下看着别的犯人打篮球，一边听着他们在另一座监狱当医院看护犯时候的一些经历。

为了便于区分不同犯人，犯人们总是会在具体的工种特征后加上某某犯，比如：医务犯，老残犯，事务犯，等等。他们讲到看护一些不能说话的病犯时，

为了避免麻烦，会打这些病犯的耳光，到最后形成一种条件反射，病犯看到看护犯就缩成一团。

两个人的神态，好像田头小憩的农夫唠着家长里短，平静地闲聊着人性中最黑暗的深渊，好像这些深渊里的人性之恶，就是人脖子上长脑袋一样再正常不过。而从他们的脸上，你看不到一丝恶的痕迹。是的，坏人不知道自己的坏。我在别人眼里，正像他们两个在我眼里，我们都是坏人，临终时需要接受审判的人。

两个人一句我一句的说话，聊着聊着就讲到了中队狱警，其中一个犯人突然说：“老王人是好，就是过桥费要比别人多收五个百分点。”

所谓的“过桥费”就是犯人家属将钱打到老王的账户，然后由老王在外面买好食物带进来，在哪里吃什么时候吃都要由老王确定，大前提必须是老王值班的时候。一般这种钱的购买力只相当于外面的百分之六十五到七十之间，也就是说一万元的钱钱，只能买六千五到七千的货值，其余部分是过桥人的手续费，具体打几折，还是需要家属和过桥人协商。

出于好奇，我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话：“老王也要帮人过桥么？”

说老王好是好的那位，不屑地“切”了一声，好像笑我没有眼界。另一位说：“人家都是买什么你吃什么，老王是你点什么给你买什么，这还不好？饭店点餐一样，人家服务好，收费就应该贵。酒店跟路边摊会一样？同样一条鱼，用什么样盘子端上来，价格都不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我找不到理由去反驳他。我有个习惯，对于自己敬仰的人，喜欢把他想象成十全十美的样子，虽然我觉得自己是个有缝的蛋，但我不愿意相信老王是帮别人“过桥”的人，象他这样一脸慈祥和正义的老狱警怎么会赚这样的钱，

我觉得他们这个说法有孙老王形象，于是质疑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乱说。”

那个人又“切”一声：“大家都在做，为什么老王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