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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感不住地向全身蔓延而去,贾瑜曾听说人在濒死之时,会将自己的一生回顾一遍,这是上天给人的宽恕,只有让人明白生之宝贵,人才会拼死求活 在回顾了自己的往生之后,贾瑜除了割舍不下自己的双亲和幼妹之外,就觉得自己死的有点冤,他怎么能想到那个溺水的瘦弱女人力量会这么大,竟然活生生把他也拖了下去 好在黄泉路上有个作伴的了,不过天黑没来得及看,也不知那个女人长得怎么样 “刘将军,四皇子无恙” 一位声线阴柔的男子问道 “看起来无恙,劳烦公公费心了” 刘将军看了看怀里襁褓中酣睡的孩童,嘴角抽了抽,直到现在他还依旧不解,按理说溺水那么长时间,一个出生不到半月的孩童怎么可能熬过去,可是耳边那轻柔的呼吸声又告诉他这是真的 男子原本阴森森的面容总算挤出了一抹笑容,“既然如此咱家也好给王爷交差了” “秉王爷,四皇子找到了” 书桌前,一位三十岁左右身着五爪蟒服的男人闻言,手中的笔不由地住了下来 “手尾处理干净了没” 虽然已是深夜,房屋内里却依旧亮如白昼,三十六颗东海夜明珠由金丝银线串联,点缀在头顶滋润如乳般的回疆和田汉白玉上,如同星空一般 山水翡翠琉璃屏扇后,自有人回到“七名锦衣校尉并八十四名锦衣卫俱死,三百王府亲兵除一百八十五人战死外,余下之人已经连夜打至黑辽,近年来那里战事不断,想必能归来的没有几人”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屏扇后的人许是以为自家王爷对自己的安排有些不满意,便接着开口道“若是王爷还有些担心,大可跟黑辽那边打个招呼,那位连戍京九营还没处理干净,黑辽那边” “罢了,王府亲兵都是随我四战多年的心腹,这件事已是我谋事不周致使他们落此境地,又何苦斩尽杀绝” “王爷高义,那四皇子还要” 身着蟒服的男子,摇了摇手里那支由西北狼王尾骨与东北猛虎胡须制作而成的毛笔,“既然已经慢了半程,那不如放一放,待这件事风头过去再行” 屏扇后的人应了一声,随即门口的苏织绒羽锦帘微微一晃,房间内又恢复了平静 男人不知想起来了什么,轻笑一声,将手中那支价值万金的毛笔放下,微微一咳,自有四个身姿婀娜,面容娇媚的丫鬟上前来为他更衣 “废物,一群废物啊,朕还是这大齐的君王吗连自己的至亲骨肉都保不住,百年之后朕怎么去跟婉月说” 上书房中一片狼藉,大太监戴权不住地叩头在地,隐约之间可见他额头的裂口中不断有鲜血流出 另一边先前咆哮如雷的雍成帝姜泽此刻却泪如涌泉,嘴中诺诺地呜咽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良久不闻皇帝怒骂,戴权此时才敢大着胆子抬头,带着哭腔说道“万岁啊,打死奴才不要紧,要是把万岁爷的身子气着了,那奴婢才罪该万死啊” 很久没有这样失态过了,或许是自己妻与嫡子接连出事终于牵扯断了自己那紧绷的神经 缓了缓情绪,姜泽又恢复了那个阴测帝王的面孔,“告诉陈夏东,要是连一个皇子都保不住,朕也就用不着锦衣卫了” 是夜,锦衣卫如同入魔一般,除了皇帝的寝宫,几乎翻遍了京城,连亲王公侯的府宅都未曾放过 陈夏东也不知道已经上了多少权贵的名单,倘若不是因为天子震怒,恐怕他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然而,一队队的锦衣亲军依旧如同潮水般地奔向各处 京城镇抚司衙门,陈夏东擦了擦头顶的汗,七尺男儿此时的腰背有些佝偻,他可以不怕四王八公,侯爵忠臣,因为再怎么说锦衣卫也是天子亲军,他陈夏东身为雍成帝钦点的锦衣卫指挥使,不是他们说想杀就能杀的了得 他甚至可以不怕雍成帝,因为除了直隶京营外,他的锦衣亲军算是雍成帝最大的依仗了,就算有一天皇帝要杀他,那恐怕也要五六年之后,待朝局稳定,军权在握才会把他推出去消灾 可是,陈夏东看了看手中的纸条,苦笑一声,这一位要是想杀自己,恐怕自己今晚就会死于非命 对他而言最好的结果,就是那位四皇子永远的消失,无论是死是活,只要不被人找到就可以 “乖,来来来,这么长时间肯定饿了吧,瞧这小脸瘦的,快来喝奶了” 贾瑜看着眼前的一片雪白,顿时头顶三根黑线划过,喝奶我一个社会主义红旗下生长的青年,就算现在变成婴儿了,也绝对不会 小鼻子抽了抽,一股奶香扑面而来,肚子一阵痉挛,嘴巴不由自主的咬了上去真香 “也不知道谁家的孩子,这么乖,也不哭也不闹” 哺乳的妇人看着怀里大口吮吸的孩子,不由得母爱泛滥 “万万不敢再说这话,没看之前来的那个军爷满身血气,这几天京城都快翻天了,人头都堆满了,谁知道这是哪个王公大臣的遗子,咱们也就把本分做好,别的一概不知” 另一边稍稍年长一点的女人拍了拍同样饱满的胸脯,仿佛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对于“初来乍到”的贾瑜来讲,任何看到听到的东西都能帮助他迅分析理解出自己所处的环境,只是这小小的身体可能不足以支撑他做长久的思考 瞧着又酣睡过去的贾瑜,妇人爱怜地用手点了点他的鼻子“可怜的小乖乖” 文安初年,皇嫡子姜瑾遗失,三千飞鱼搜遍京城寻觅不得,上震怒,锦衣卫指挥使陈夏东被罢官,打入大理寺昭狱,配岭南。后帝不忍,感其忠心,于文安二年复召陈夏东为北镇抚司镇抚专查四皇子失踪案,特赐尚方剑,黄金甲,锦衣卫一时权势滔天,因此案落罪者不计其数,国内顿时人人自危 文安六年,衍圣公孔贞运携山东鲁地一百二十名举子至京城,于北镇抚司外怒斥锦衣横行,王道不公 然锦衣嚣张至极,竟公然扣押衍圣公,并杖毙八名举子,此行一出,天下文人震怒,自前朝以来,自上而下世人重文至极,当朝天子更是以文安为年号,“四皇子案”至今六年,锦衣横行天下,然绣春刀下未曾沾染士林鲜血,此事一出,一时间天下言浪滔滔 文华殿大学士方腙深夜觐见,阐述锦衣之祸雍成帝终悔其行,斩北镇抚陈夏东,悬其于东华门外以彰其咎布罪己诏,开恩科,亲赴镇抚司为衍圣公除去镣铐 至此“锦衣之祸”就此罢休,而“四皇子案”也终究无人再提 京西不远七里处,有一山,土纹隐起,作苍龙鳞,沙痕石隙,随地皆泉,又因其泉水清而碧,澄洁似玉,故此称为“玉泉”,前朝有诗云山下泉流似玉虹,清泠音零不与众泉同,故此山名玉泉山 自前朝起,玉泉山便划为皇家禁地,宫廷园林,宫内所用饮水皆来源于此地,故而玉泉山景致虽美,却少有人烟,除了大节祈福祭祀外,即使王公大臣没有手谕也难入此山 斜阳渐微,僧侣诵经声如同缓缓浪波般飘然而至,让人仿佛置身仙境 玉泉寺圆空住持身披云锦袈裟,上扣蓝田玉佩,更有以金丝边线上缀佛门八宝轮螺伞盖花缸鱼长圆润的面容,和善的笑容,常人来看只觉好似弥勒再世一般 百二僧侣齐诵经文,却无人可以渡化,纵然圆空修佛多年,也不由得恍惚片刻,心神摇曳 好在他立马收敛心性,赶忙闭眼念经,然而还未等他入定,一股肉香就慢慢幽幽的飘进了院落 圆空顿时睁开双目,眉间紧皱,门口自有一位小僧人入内,先施佛礼而后苦着脸道“住持,那顽童越来越不像话了,先前还听劝只是在寺外吃肉,入寺也会更衣洗净腥油,现在却愈无边,公然在寺内烤肉,还,还,还劝师兄师弟一起吃” 此言一出,顿时满堂哗然,纵然圆空住持一向待人大度,此时也是怒上心头,然而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只得叹息一声,“罢了,你们继续诵经,我前去看一看那个孽童吧” “使不得,使不得呀” “造孽哟,阿弥陀佛” “佛门不幸啊,竟招来如此灾祸” “如来座下,尔作此行,不怕入阿鼻地狱” 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半大孩童身穿靛蓝色箭袍,脚下一双鹿皮小靴,加上一张清秀不像话的小脸,任谁也想把他抱在怀中爱抚几下,只可惜嘴角布满的油渍以及手上那个吃了一半的烤鸡腿,让一众清修的佛门弟子生不出几分好感。 对于这些或劝诫或咒骂的话语,贾瑜刚开始还觉得羞愧难当,可被人丢在这寺院里,一丢就是六年后,他也就不甚在意了。 别人穿越都是什么珍馐美酒,娇妻美妾,自己却被扔在在荒山野寺中成天看光头,听人念咒,跟谁说理去。 这些秃驴除了佛家典故,经文佛法其它一问三不知,不仅如此,还反过来给自己科普什么红尘罪孽,差点没把自己给气死,自己来了三四年,连外面是什么朝代都不知道。 好在这里藏书众多,史学之类虽然不多,也有涉及,在那些晦涩难懂的佛典机锋中,贾瑜翻了几个月,靠着自己的整理总结,才弄明白,这里是一个原先历史不存在的朝代,齐朝。 掰着指头算年代,贾瑜嘴角都快扯到地上去了,穿越可以,自己就算不是熟读史书,但是对于历史大事也算是知之不少,总归可以做一个弄潮儿。然而贼老天好死不死把自己丢在一个不知名的朝代,好吧,其实这也没什么,反正都是古代,自己一个新世纪的好青年最擅长的不就是白手起家吗 可是老天爷啊,你把我丢到十八世纪是什么鬼,四大明自己是别想了,该有的东西也应该被造了出来,那些没有的,依照现在的工艺水平,没有四五十年自己是别想了。 从想明白事情的那天起,贾瑜原本天真烂漫,见人就甜笑的脸算是耷拉下来了,更何况自己连下山都不被允许,一想自己此生要青灯古佛为伴,顿时哀大莫过于心死。 眼看这小郎君两眼直,周围僧侣一下子紧张起来,骂归骂,可他们也知道这孩童来历不凡,打从他进院起,下至挑水劈柴的苦僧,上至方丈都被吩咐过要好生对待这位孩童,倘若他有半点差池,定要满寺僧人为他赔罪。 最开始众僧人还不以为然,大齐建国近八十年至此安宁康泰,世人尊佛至极,就算是皇庙之中也有我佛如来,以及十八罗汉的金身塑像,更何况这里是皇家园林之中的寺庙,更崇高无上,一介小小的军伍之人也敢威胁他们。 然而事实让他们明白了,或许在他们信仰的九天之上,佛祖是至高无上的,但他们说到底也只是人间的信徒,佛法没有大成,他们也不愿圆寂,更何况是被带出寺庙,然后死的不明不白。 眼前有影子晃了晃,贾瑜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圆滚滚的大光头,小嘴一咧“住持,我请你吃鸡腿。”说着话,便把手中的鸡腿往前送送。 圆空如同看到了什么妖魔邪祟一般,暗喊一声阿弥陀佛,赶紧向后退去,用手指了指贾瑜,“你,你,你” 贾瑜睁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他,内心狂呼道“赶我走啊,赶我走啊。” 然而圆空终究只是叹息了一声,又把手放了下来,“罢了罢了,佛门宽大,岂容不下一个劣童,只是你在佛门圣地行事,也不怕来生遭报应吗” 只听一声“罢了”,贾瑜就知道没什么希望了,又听得住持如此问,大口的咬下一口鸡腿肉,在一众似乎恨不得把他杀死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嚼咽下去,轻悠悠地说道“住持,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说是有个人日日吃斋念佛,心地良善,不说邻里街坊,哪怕过路之人也会倾力相助,为病者寻医,为寒者御衣,为饥者施粥,为无家之人留一席之地,此人如何” 住持皱着眉头想了想,“倾其所有以助天下不幸人,此为大善大德。” 贾瑜眼珠一转“又有一人,行伍出身,杀人无数,待取敌头颅换来钱粮,便入酒肆青楼,日日笙歌,此人如何” “取不义之财行不义之事,贪嗔痴三者齐聚,大恶之人。”不待住持开口,一边的弟子怒言道。 贾瑜眉头一挑,嘴角勾出了一抹笑容,住持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小子,别看顽劣不守规矩,然而却聪慧至极,极善辩言,饶是自己心思稳重有时候也被他带进岔路,但是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他想干嘛,想了一会,点点头表示同意智善的话。 “是啊,可是谁曾想到,这位大善大德之人,来生变成了一只牛,日日犁田耕地不说,到了临老还被人杀掉吃肉,反观那位大恶之人,却投身勋贵之家,年少时锦衣怒马,美妾风华,好不风光,日后更是成为了一个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驱兵逐敌,收复山河,终究名流千古。” “诡辩,这是哪里来得道理” “颠倒黑白,稚子岂敢口出妄语” “分明就是你自己编出来的故事。” 圆空到底还是沉稳一些,捏了捏佛珠问道“何解” 贾瑜将吃完的鸡骨头随手一扔,四周有小僧用真丝白线布裹住,又觉得不妥,竟又在外面裹上一层琉璃散缎苏锦佛纱,口中念念有词“罪过,罪过。” 对此,贾瑜自然不屑一顾,拍了拍手打掉碎末,继而说道“很简单,我佛慈悲,心中自有善恶分寸,那大善之人转世为牛,便只能日日吃草,此为善,临死以身饱他人饥肠,此为德,故此佛祖又让此人积善积德一世,等到九转十世自然修得真法,涅槃成佛。” “而那个大恶之人,生在勋贵家,酒肉日日穿肠过,美色夜夜足风流,后来更是再行杀伐之事,贪嗔痴世人三大恶竟占得全了,故此一世便又是累造罪孽,待九转十世必然入阿鼻地狱,化为厉鬼,永世不生。” 此话一出,犹如炸雷一般,并住持在内的所有僧人都仿佛有所顿悟,往日常说的今生之福源于前世积德,听闻此言再想确实有违佛法,既然前世已有德善,我佛又何必今生以酒肉毁我前世德行。 圆空再说话时,言语已经有些颤抖,若说之前这顽童只是有些歪才,今日言论,在他看来足可以入书成典,千百年来,佛家以前世积善,后世享福教化世人,原是错谬至极,不仅如此,若真如这个稚子所言,佛家不仅未曾渡人,反而是推人入海,这不能不叫圆空心神恍惚。 然而贾瑜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周围人的情绪变化,依旧摇着他那根搭在身后的马尾小辫,悠哉哉地说道“所以啊,我下一世才不想当什么牛啊,羊啊去吃草,我就想当个大将军杀伐四方,这才不负来世走一遭。” 圆空闻言顿时又是怒上心头,这会倒不是生气贾瑜口出妄语,而是生气他贾瑜年少多智,与佛有缘,然而却一心向恶,这真真是叫圆空惋惜至极,“这般佛家真理,你既通悟,又何必要行自坠地狱之事,真真是让可惜可恨。” 贾瑜现情况好像不大对,这光头怎么还来劲了,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滑嫩如玉的下巴,笑着说道“大师傅,我这么小一个孩子,哪能通悟佛家真理呢,都是别人说的。” 圆空心头一喜,就说我佛智圣,又如何会将大悟之理交于这般劣童,又不知是玉泉山上哪家高僧,问清楚后一定要去拜会一二,共修佛法。 “是”贾瑜看了看周围瞪大眼睛等着自己回答的僧侣,心中暗自叹息一声,这帮秃头老实的跟头驴一样,这天大的好事自己就算白送给他们估计也不敢接,心下又想要不就说是自己看书所得,可是估计这大光头会让自己在藏经阁翻上一天也要把这段话翻出来。 思来想去索性随口一说“是上次我出去烤肉,一个野道士给我讲的。”话刚出口,贾瑜就想抽自己一耳光,你妹的,和尚庙,你说什么野道士啊,哪个傻x会信啊 额圆空信了,倒不是他傻,只是这意味深长的典故绝不会是无根之木,他也不信是这稚子劣童所思所想,闻听此言,只觉得天崩地裂,阿弥陀佛,难不成此辈佛家弟子已经德行败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若不是如此,我佛焉能将此大彻大悟之言述于异教道家。 倒不是圆空多想,说实在的,现如今大齐虽说是万民礼佛,但大多也就是诵法抄经罢了,那些大富大贵之人更是将佛门当做替病弱子孙消灾的好去处,或是寄养一二年,或是花大钱请高佛法师来家中祈福,他这件价值不菲的袈裟便是一位国公为答报他的吉祥福语所赠,要不然他一个清修住持,哪来得银钱购置如此奢华的服饰。 眼见住持两眼直,贾瑜嘴角一抽,三十六计走为上,“住持,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去练字了,有事咱回见啊。” 圆空没回答,只是微微地摆了摆手,一旁的弟子却不乐意了,“住持,您看这劣童。”圆空闻言看去,只见柔如羽绒的云锦袈裟上添了两个明晃晃的油手印。 不看还好,圆空这一看更是心灰意冷,当时便解开白玉扣,将袈裟脱下,“此物扰我心神,扰我心神啊”一连说了两三遍后,圆空便嘱咐智善,把这件袈裟洗净之后,托人再送还给那位国公,只说自己心向佛祖,不受世物。 要是贾瑜听到这话,绝对会在心里骂一句,虚伪这庙里吃的用的,哪一件不是人外面做好了给你送来,现在还拿上了。 窗外桃花盛开,清风拂过,带着几片花瓣并上一缕柔香飘进屋中,不染尘埃的宣纸上,清秀的字体宛如绝世佳人一般,在桃花瓣中飞舞,这一幕如画之景,若是在书桌边配上一位如玉公子,就算是九天玄女恐怕也会为此心动。 贾瑜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可惜他那站在凳子上,还要奋力垫脚的矮小身形实在是大煞风景。 抄完这一遍经文,贾瑜看了看桌上的铜镜,用白玉笔尾端的攒心璎珞戳了戳自己的脸,“唉,这么好看的脸,却只能让一群秃驴看,岂不是暴殄天物。” 恰巧路过的小僧侣顿时作呕道“真是不害臊,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没见人将铜镜摆在书桌上天天看的,还说这些话,真真是羞死个人。” 贾瑜对此早就习惯了,对于一群以圆脸大肚子为美的人,自己跟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随手取来一片花瓣夹在经文中当做书签,便合上经文收拾一番准备出去了。 饶是他已经在这玉泉山上逛了两年,再出门时也不由得暗暗赞叹山中美景,像后世那种正在心旷神怡之时眼前出现一个塑料袋,或是远处机车轰鸣声传来,真是大煞风景。 景区之中每逢佳季更是人山人海,闹不清是景观人,还是人观景,来古一遭,何苦要去改变历史,安安静静旁观这世事变化,享受着即将逝去的清静乐土不是更好吗 想到这里贾瑜懊恼地摇了摇脑袋,莫不是这一两年来抄佛经把自己也抄傻了,还真有出尘离世的想法了。便索性把这些想法都丢到脑后,只去观景赏物。 走着走着眼前忽现一块奇石,通体雪白如玉,贾瑜好奇之下伸手触摸,只感觉到一股暖意袭来,这一下可撩到贾瑜的痒处了,社会主义青年最不缺乏的就是勇于探索的精神,当下从兜里拿出一把之前宰鸡用的小刀来,就打算往石头上戳。 可谁知这玉石摸上去温润如脂,刀锋所至处却难留痕迹,连刺几下没有效果,贾瑜便有些懊恼地抬起头来,谁知这一抬头就看见玉石那头站着一个披头散的人,顿时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刀也掉了下来。 连着念了三四遍二十四字真言,贾瑜这才抬头看了看那个人,只见他蓬头垢面,披着一件道服痴痴地看着自己笑,贾瑜嘴角抽了抽,完了遭报应了,叫你扯什么道士,这下真的撞上了个疯道士,悄悄地往后爬了爬。 谁知这傻道士看到贾瑜往后退,便也朝着贾瑜走了两步,步履间有些踉跄,好似右腿有疾,贾瑜咽了一口唾沫,颤着声音说道“这大白天的,你是人是鬼啊” 道士听到这话,笑容愈剧烈,只是这幅场景着实吓坏了贾瑜了,九年义务教育也没教自己深山撞鬼该怎么办啊。 “我自然是人咯,可你哟,到底是人是鬼啊” 贾瑜嘴角一咧,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可爱至极的笑容,“道士叔叔,我是”拖得一个长音后,撑在地上的小手奋力扬起,一把泥沙顿时朝着这跛足道士面上飞去。 也不管打中没有,贾瑜翻起身来就跑,三十六计多得不学,我就学这一招。然而小短腿没跑两步,便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胳膊,回头一看,一个光头出现在面前,只不过这光头上面黄不拉几的是什么东西,贾瑜差点没吐了。 正要挣扎,另一条胳膊也被人抓住了,侧头一看不正是刚才那个跛脚道士,顿时心下一凉。 还没等贾瑜先开口,道士笑着问道“如何,如何”癞头和尚上下打量了贾瑜一番,晃了晃大脑袋“倒是一块好材料,只不过却看不清来历。” 道士松开了贾瑜的胳膊,拍手说道“嗨,如今天石坠地,女娲不在,神灵尽灭,错过此时,你我又要寻何人何物以补天裂。” 然而和尚却好似并不满意这个说法,两人竟然就此争吵起来了。 而夹在中间的贾瑜可倒了霉了,口水如同下雨一般朝他飞来,这让平素有些小洁癖的他如何忍受得了。 “好了,别吵了”贾瑜奋力了摇了摇手臂,总算挣脱了束缚,扭扭手腕缓解一下酸痛,先指着癞头和尚说道“你们佛教,每逢乱世就把寺门一闭,不管世人死活,殊不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道理,一到盛世就又打开寺庙去劝人家良善了倒是管的宽,管天管地,连人家生个孩子你也管,不是我说,人两口子生不出孩子,要你们帮什么忙成天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几千年来旱灾洪涝,地龙翻身不知道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怎么就不见佛祖伸手帮帮呢有那塑身造像的银钱,拿去换做几碗粥汤赈济灾民也算德行了吧。” 又扭头冲着跛足道士说道“你笑什么笑,人家至少克己守礼,你们道士呢成天说着炼丹修仙,xx的,一群傻子吃着重金属可不是升天快吗要不是你们鬼使神差在火药上面迈了一步,我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用。算命摆摆手指就算命爱因斯坦都没把宇宙统一模型弄出来,你们掰掰手指头就算出来了,你当你人型计算机呢”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贾瑜一捋胸口,这当面喷人可比键盘侠舒服多了,至于之后会有什么后果,那贾瑜不管,喷人要是还想着这些,那喷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先是周围沉默了一阵,随后只听那癞头和尚双手一拍,大呼三声“妙,妙,妙。”一边喊一边将自己那裹在身上沾满泥土油垢的散布僧衣褪去,而那位跛足道士见状,了然于心,也将自身道服脱下。 贾瑜一见,羞的赶紧捂住双眼,不去看着“香艳”景象,“干啥呢这是,有话好好说,咱不脱衣服行么” 癞头和尚与跛足道士相视一笑,将僧衣与道服一同往捂着眼睛的贾瑜扔去,“佛不渡人,道不救世,既如此我们要这破衣烂衫又有何用” 听到风声抬眼看的贾瑜只见两道黑影迎面飞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郁的酸腐臭味,脑袋顿时嗡的一下,昏迷前冲着那一僧一道吐出一句“记住,以后要勤换衣服勤洗澡” 那跛足道士笑着说道“既如此,世上也就不需你我二人,我们自当归去何处。”癞头和尚看了看昏过去的贾瑜“不如找一雅地,且看这稚子如何只手补天裂如何” “极是,极是。”两人相伴而行,隐于山林深处,不知所踪,只有那零星几位砍柴僧人曾听得山中有人放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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