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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沙雪梅点缀飞熊 银霄尽述长相思终(第1页)

小娟对银霄道:“你看多忙,把你累的够呛,咱坐说些闲话。”银霄道:“真没时间说。我是天台县人,忘掉何村。我六岁给人家做童养媳,从此即过三门。因为把小子妨死,都说我是白虎精,最后把我卖进西湖,每天学拉弦或吹弹。她教我即会,这年我十四岁。正月初六她写一手好字是‘吉祥如意福满庭,青蚨衔凤似围屏’,中间一个是‘鸾凤齐鸣’,上横是‘龙凤戏珠’贴在后墙上。给我穿上一身新戴上簪环,一双绣鞋尖上是个大绒球,她手拽我右手提个牌子,上有六个红字,二寸宽一尺五长,她一边笑一边走至街门,她一伸手挂在门框上方,我一看是‘暖心阁娼妓院’。”

“我说妈这是做什么用,她说咱就凭这个吃饭。正说呢四面八方枪声大作,她立刻将牌摘掉拽我向屋跑,抄起壶底向我脸上涂。脱衣来不及,可能是在兵乱间准备的破衣破头巾破大鞋都给我穿上,叫我去街门犄角蹲去,我刚刚蹲下只见扛棍拿刀进来十几个,歪头看看我一呲牙进上屋,只听扑隆噼啪连捶带打,我不知是干什么的,我走去扒门框向里偷看,一边一个抻胳膊拽腿,吓得我一扭头向门外就跑,骑马的赶大车的都穿号坎,中间是写的张字。我穿小胡同拐左进右,不知都是哪里反正落荒而逃,躲开兵荒地绕山过桥,夜宿寒星日讨充饥,不知多少日进了一处曲径,竹林松柏花卉芬芳诱鼻,这是漫山斜坡区域,见一老尼迎我而来,我赶紧跪求饮水或充饥,这老尼高声朗诵我的救苦救难菩萨。”

“老尼说随我来,经过曲林即见一所庙门,一块横匾上方写的碧云庵三个大字,进庙门里边冉冉花香,各种竹林,各种松柏各种鸟语。正在看不尽的景致,进入一座膳房,老尼赶紧盛一碗白白米饭又舀上豆腐,而后又与我弄碗开水,我横扒弄竖吞吃了两大碗,又把这大碗水喝净,我肚子鼓起有劲,我和老尼求恩把我收下,她满面红光依偎着我。”

“正在此时连扭带蹦进来三个十五六岁小尼姑,齐声喊叫好臭好臭,跟着三只猛虎似的把我搬倒,两个抬胳膊一个推肩,我用两脚蹬地一直推至门坎,我双脚蹬门槛,我不断央告三位姐修好修好……”

“这里就是比我矮一头的狠,连踢带捶,拳和雨点般下来。”李玉姝道:“这三个见死不救,哎,可怎好……”“我一见老尼纹丝不动一声不语,我求救阿妈呀阿妈呀,你快管一管,我此时双脚使劲踹门槛。”

“小矮过去搬脚,大鞋掉下露出绣鞋尖尖小脚,小矮子乐了把破头巾和破大衣都扒掉,她即噫噫噫跟着点头道:衣服是丝绸的,头上插的是假,她拔掉都撇远。又打水给我洗脸,她哏哏哏乐个没完说真萃呢,这样伶俐扔山沟狼也喜欢吃。这样我一听还是向外拽,我赶紧磕头央求三位姐姐修好,我将十四岁,把我留下我会做饭炒个菜的,三位姐姐如喜听唱我还会唱。”

“小矮跟着道那你唱我听听,这时我把嗓子清理一下道,我给姐姐唱段昭君出塞,一开腔长相思这一口,这三个向后退三步看着听着,我跟着一口气向下连着唱,长相思结不解,拉也拉不断解也解不开,我与姐生同床,生同床,生为同生活,我侍奉三位金凤凰。”

“小矮说先别唱,我问你这假饰是谁给的,还是你偷的,说明真相。我一听叫我说,我要说暖心阁娼妓院不好张嘴,那我犯想,这小矮又用两手捶我,快说快说。这回把我锤哭,我想不说实话没处掩,从头至尾说个干净。”

娄美珺道;“你看这假饰也找事!那这老尼不管吗?”银霄道:“后来我方知道老尼当家不主事,是小矮当家说话算数。这三个都是十五岁,带修行,家里趁钱弄米买菜,每家按月送米送菜养这个老尼。”

“小矮听我说完道收下吧,老尼方敢说话,说你大姐叫云霄二姐叫金霄三姐叫玉霄,那你叫银霄,这么成了尼姑。从此我替这三位姑娘烧香敲磬诵经,我有吹拉弹唱根底,念经的音乐也就不难,我们五个凑的很热闹。可是三年后这三位姐姐还俗出阁去,这三家不再给庙里送吃的,我和老尼满处化缘。六年后老尼坐化,这里又打大仗,庙也毁去。我也跑去到处化缘为家,这一带尼庵又多,南京镇江芜湖都去。今春我回西湖转一转,那天晚我也累了,想坐会就遇上我菩萨。”

祝莲道:“大姐是还俗还是修炼呢。”银霄道:“我看那泥胎,你和它说什么它不吱声,恁来恁去还是好人死的多。说的好听人捏人造,百分之九十九都嘴不对着心,所以我想还俗,可又寻不到嘴对心的人。”

吴玉竹道:“这里给你准备好条件,就是这里撑勺的,今年二十六岁始终没接上衔,可能就是等你呢。”把大家逗笑开。陈金环的鼓梆梆敲起来,同时这十四个小姐妹调每人手中乐器的丝弦,滋滋扭扭嗯嗯一通,锣鼓开场在须臾,各持己乐手和嘴一起忙,音调悠扬回荡起来,吹拉弹唱捏挑按,紧一阵慢一阵,高一阵低一阵,这是一段天女散花,又一段普天同乐,三段长流水清又清。

跟着是小放牛,朱英娘去村姑,夏小秀去牧童,真是喉咙嘹亮,脆嫩舒畅,身体辗转健美灵巧多姿。跟着王金娥去的须生,是诸葛亮的空城计,她气势威武婉转动听,给人一种抖擞无忧的精神,势若搬山挪海,万马奔驰气焰滔天。而后大家来个采茶舞,唱念做打笙笛箫琵琶都跟上,只见得体型矫健,步履娉婷舞姿神驰潇洒飘逸。

这些老的少的五六十人哪里看过这个场合,心情都是说不尽的一种愉快,心里即似那大浪一样,一涌一涌波浪涌向无边无岸的前方。

这样大的工程是一起动手,各包各的角落各有各的秩序,方寸不能错。雕刻的雕刻水磨的水磨,是昼夜不停,总有赶前怕后的细工坠点。白天不能做完,大棚灯火下抢修整治。一层一层的琢雕向上赶,使得诸葛奎库就像走马灯一样转这里转那里,原因城里几处同时启动,没有雕刻活,只要跑上大砖抹缝就完成任务。

金世良活这么大当然没遇过这么急促的火候,幸亏大舅爷吴兴林和尚婉香爹尚浩,还有欧阳玉美爹欧阳子修,当天来就参加这工程,和诸葛奎库混成一个人。这都是精明能干的技艺人,处处能雕琢拿主意。再有这些小姐出谋划策,铁脚奔腾,逐步思谋比以前更加坚忍。

又因诸葛奎库一家子被吴玉竹柴凤珍给安置好,这仨丫头都是颇妙又脆又率的,也因这次坐船外出叫小凤彩霞兰英等活泼起来,回来就和这十六个打成一片,头上金银上飘,身上绸缎肩上络,学拉学吹学念唱,靠什么出什么,这些人把兰英家住满,所以两头往返奔驰不休。

就在第十六天的上午辰末,兰英家的四步台阶上去两个公差,一个手握两轴宫缎一个手握单据进入西屋。正巧李逢春在屋,两个公差认得道:“这回老哥财即在眼前,这里有单据,都是皇上家的龙袍,亦有图案,你自家看着弄。半年交旨。”李逢春一听道;“二位爷这哪里能行?我要什么没什么。”公差道:“给你半年工夫,否则的话只是一个月,你不做抗旨论罪掉脑袋,少废话!”这两个一扭身走去,而后巳时将近,又进来两个,又似护院又似打手,气冲斗牛拿一轴绿一轴红向案子上一扔,又扔出一锭金子,“这里有一封信你自看来,我俩明天上午这时来,依不依在你。”两个说完即走开。要知如何,这突如其来猛如电闪,确凿怎么回事都不知,这叫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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