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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們在這日大多也是摩拳擦掌,忙著往主子跟前擠,變著法兒地哄主子開心,因為過年嘛,賞錢多。
王福平是不在宮裡過年的。傍晚時分,他見張犖補完覺醒來,似乎恢復了幾分神氣,拉著他往小廚房後頭的一個小房間走。
這小房間是從倉庫里隔出來的,就夠放下一個單人的窄小板床,平日王福平用來眯午覺。
別看這地方小,卻是獨一份的恩寵。在宮裡,並不是所有的太監都能隨便找個地方眯午覺的。
只因惠妃每日早起雷打不動,要吃王福平煨的燕窩湯,而王福平煨燕窩手藝獨到,且精細非凡,單是挑燕窩毛就要一兩個時辰,所以日常早起,惠妃娘娘特批一塊地方供他午後小憩。
兩人往板床上一坐,木板吱呀一響。
王福平從懷中掏出半壺燒酒,「我悄悄瞞下的狀元紅,起碼二十年。」眯眼輕嗅,「這麼好的酒拿來做菜,糟踐了。」晃了晃壺身,「還剩四兩,一人一半。」
他又變戲法而似的從床下摸出兩隻白瓷酒杯。
張犖嘴角上揚,看來王總管平時沒少幹這種小偷小摸的事兒。
幾杯酒下肚,王福平舒服地靠在牆上,雙眼眯縫。張犖的臉卻又爬上愁容,攥著酒杯,頗有幾分借酒消愁的意味。
「身在曹營心在漢。」王福平指著他的鼻子,像罵又不像,似是宮外撒酒瘋的潑皮,在大侃特侃吹牛皮。
張犖苦笑了一聲,默認。
他總是願意在王福平面前展露自己真實的內心,因為他覺得王福平這個人,是他在宮裡遇到的,最不像宮裡人的宮裡人。
王福平頓了片刻,又壓低聲音如蚊蚋,「沒事了,湘王找人按了下來。」
張犖雙目忽亮,猛對上王福平的醉眼。那雙方才還醉意朦朧的眼,此刻清醒又篤定地回望著張犖。
王福平送『荷包裡脊』去文華殿,實則去幫張犖打探消息了?
他可真是個古道熱腸,講義氣夠朋友。不對,如此說來,王福平知道他每回主動去內閣送菜,陽奉陰違,其實是為打聽消息?
王福平似看出他在想什麼,「每回提到蘭主子,你耳朵豎得比兔子高,眼睛瞪得比老鷹亮,就你那點小心思,掛在臉上按斤叫賣,我還能不識貨嗎?」
張犖正感嘆於自己在過來人面前被剝得精光,又聞得王福平道:「惠妃娘娘賞了我些過節的魚肉,肉我家裡有,那兩斤歸你了。」
張犖仰臉,怔望著他。
王福平懟道:「發什麼愣啊。平日裡上趕著巴結我,又嘴甜又勤快,不就是盼著我這個廚房總管牙縫裡漏點油水,好去你家蘭主子跟前搖尾巴嘛。」
張犖:「我……」
王福平眼神瞟向他的手,那原本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腫的腫,紅的紅,布滿了凍瘡,有些指節處還水潰破皮。
他從枕邊掏出一貼藥,「宮外買的凍瘡膏,這段時間辛苦你幫我挑燕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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