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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默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什么代价？”

许谈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肖默一直以为他这休息室里面，那些紧紧关着的十分坚固的百叶窗都是固定死了的，现在才吃惊的发现，原来还是可以推开的。

窗户一开，一股冷风就钻了进来。这整个医院，都是中央空调控制，保持在二十来度，是正好合适的温度。一开了窗，就觉得冷了。

“肖默，我想，这里不止你一个怀着疑问而来的人。你也许只有疑问，想追寻一个十年来的答案，但有的人，是怀着复仇的恨意而来的。”

肖默浑身上下都颤了一下。“复仇？”

许谈说：“你到这里来看。”

肖默慢慢地走到了窗前。这是三十楼，从上往下俯视，那巨大的老旧的厂房，一览无遗。肖默的视力很好，他相当惊疑地发现，在那个厂房里面，似乎有些在移动着的物体，移动的速度不算快，但是确实在缓慢地移动。

他直觉地认为那是些活物。如果不是错觉的话，他甚至觉得那废弃的老旧厂房里，有一只只发着绿光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下面是什么？！”

侏罗纪

许谈的眼神，有些许的悲哀。“你知道，肖默，干我们这一行的，总归是要面对一些不可知的东西的。你记得《侏罗纪公园》吧？那个被翻拍了一次一次，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故事……有人想开发一个参观恐龙的岛，他们自以为作了足够多的防范措施了，也足够安全了，但是那些恐龙的智力超过了他们的想象，最后那些工作人员不少也成了恐龙们的盘中餐。其实我们也一样，我们做各种实验，我们自以为我们无所不能……”

肖默大吼：“说重点！”

“重点？重点就是在大约二十年前，这个地方发生了一次很大的事故。你的父母就是在那次事故中丧生的。其实出事的也不止你父母，还有别的人。长大的孩子，也不止你一个。——我感觉得到，有股很强烈的杀意，带着鲜血的味道，在靠近这个地方。”许谈慢慢地说，“是的，这个地方恐怖如同地狱，可是，那个人并不害怕。他无所畏惧，他要来地狱复仇，哪怕复仇的对象是撒旦也并不在乎。我感到……真的，肖默，这个人就在我们身边。有种东西……在我们身边……他的恨意，他的杀意……”

肖默沉默着。许谈苦笑了一下，说：“你不相信我说的？”

“我相信。”肖默说，“你是想说，今天晚上来到这个医院的人，都可能是带着复仇的杀意而来的？许谈，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这个医院究竟是怎么回事？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谈没有回答。似乎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从三十楼下面的旧厂房里，突然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凄厉的嚎叫声。肖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一半像野兽，一半像人。声音非常悠长，足足维持了二十多秒，听得肖默一身的寒毛都直竖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肖默脸色发青，转向了许谈。这一回，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了。“刚才是什么东西在叫？你告诉我啊！”

许谈发出了一声叹息。“你真的想知道吗？”

“告诉我！！！”肖默几乎已经是在嘶吼了。

许谈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的父母就是被下面那些东西杀死的。”

肖默连着倒退了好几步，一直撞到了墙上。他贴着墙壁，再也站不住了，慢慢地顺着墙滑了下来，瘫坐在了墙边。许谈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像是从天边传来的一样。就连许谈的脸，看在他眼里，也是发花的。

“这里确实是个实验基地，不管它叫代号为079的军工厂，还是叫云中医院。你的父母也在这里工作。但是当时出了一次意外。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意外是怎么发生的。我们能知道的只有后果。某种还远远没有培养成熟的病毒泄漏了，当时在场的不少人，都受到了感染。那种感染太可怕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当时要试验那么危险的东西。感染的结果就是，人再也不是人了，他们变成了一半是人，一半是野兽的怪物。他们没有办法在白天活动，在太阳落山以前，他们就藏到了地底下去。而到了晚上，他们就出来了，在这个老旧的厂区里徘徊。永远地徘徊……就像你现在所看到的这样……”

许谈的声音越来越低。肖默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跃而起，抓住了他的领口，大声吼道：“你就能这么看着？这么恐怖的事……你就这么看着？！你为什么还活着，而别的人……”

他指着窗外，“在那下面……像我今天看到的那些被撕碎的人一样……被杀掉？！”

许谈的衣领被他抓得太紧，都有些喘不过气了。许谈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我的姐姐也一样。你认得的，许谨，我唯一的姐姐。”

肖默睁大了眼睛。他呆了一会，手一松，又颓然地坐回了地上，双手捂住了脸。许谈淡淡地说：“你还有父母，我却是个孤儿，只有一个姐姐。那次事故之后，遗留下来的问题太大了，受到感染的人，也太多了。上面，是普通的医院。下面，是那些不能见光的‘人’的医院。像金燕遇到的那个，其实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真的。只要你不惹他们。他们懂得分辨善良和恶意。但是，外面的那些，现在徘徊在外面的……他们真的已经不是人了。”

肖默突然把捂住脸的双手放了下来。他的眼睛血红，瞪着许谈。“告诉我，是谁造成的那次事故？”

许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说过，那是一个谜，我想，也是个永久的谜。但是……”他的声音变得更遥远了，“有的人，是带着复仇之剑而来的。他恨这里的一切，也许，他想把这里的一切都毁灭掉吧。”

肖默怔怔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许谈沉默地回视着他，没有说话。忽然间，肖默向门口冲了过去。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说的。那是科幻电影，不会真的出现在我们生活中！我不相信，我告诉你，许谈，我不相信！”

许谈往他身前一拦。“你想干什么？我告诉过你，在晚上离开云中医院，你就是死路一条！这个医院，是这里唯一的庇护所！”

“让开！！”肖默大吼，“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他一把扯下了许谈的胸卡，把许谈一掀，冲出了休息室的门。他用力太大，许谈被他一推，人都站不住了，撞到了一边去。许谈叫了一声：“肖默！”

追出去的时候，许谈只看到一部电梯已经在下降了。许谈的胸卡，其实也就是门禁卡，肖默已经发现了，跟晓钧的一样，这胸卡是开门和操控电梯的必需品。肖默抢了许谈的卡，倒叫许谈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许谈狠狠地骂了一句。“白痴！”

“叮”地一声，电梯停在了一楼。肖默已经不知道这是今天晚上自己第几次进出电梯了，他也不想再去记数了。他的脑子就像是有火在烧着一样，连额头都是滚烫的。他昏头昏脑地冲出电梯，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