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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洗菜与择菜不用我,有琴姑安排的几个婆子在做,我只需负责下锅炒菜加煮饭。
早膳还算简单,只需炒一个蔬菜再给每人煮碗面条,但是午膳却必须得三个菜外加一个汤,再来一大锅饭,且需等分好。等到这一顿做下来,我的手几乎不能动了,连抬起来都感觉困难。琴姑来找我时看我举筷都很艰难不由笑了:“是不是觉得不适应啊?”
我坦然而答:“有一点。”内心里希望能换一个工作,这种状态到晚上我肯定炒不动菜了,但琴姑却道:“不用着急,一开始上来总会有些不适应的,慢慢就习惯了。”
听得我嘴角抽了下,又无可奈何。
一整个下午手都酸痛地垂在那,到了傍晚时只觉肌肉僵硬了但还是要拿起勺子做晚膳。琴姑特意过来瞧了眼,说晚膳可做简单点,只要有肉与汤就行。
我暗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只需要炒一个菜了,做汤的话不用太去翻搅,只要留意火候就行。一整天下来累得四肢都无力了,刚在船舱内坐下就听见门上在敲门,随后琴姑的询问传进来:“小兰,可以进来吗?”
连忙应声:“可以。”
琴姑推门而入后便道:“今天你干的不错,船员们都说你做的菜很可口。今后这厨娘的活就交给你了,好好干,每个月会付你工钱的。”
琴姑在交代完这事后就走了,留我一人独在船舱苦笑。看来是一时之间没办法摆脱当厨娘的命运了,只能按揉着手臂早些入睡,明早还要早起呢。
可能真如琴姑所说的慢慢习惯了吧,就像长久不运动的人去跑步,第一天下来必然双腿酸痛到没法走路,但坚持了一周后就不觉得跑步是件困难的事。炒菜也是一样,前三天我每天累得像狗,爬上床就睡着了,可也逐渐适应了这种高强度的体力活,等到一周下来炒上三四个菜已经是驾轻就熟,手臂挥起来都觉有力了。
相比之下厨娘的工作其实还行,至少上午与下午都有一段空余时间,琴姑也不会见我闲着了来安排干别的活。不像那些洗菜择菜的婆子,还得为全船的人洗衣服,各种苦活都得干。
这日我坐在甲板上吹着海风,不知是我体力恢复了还是适应了海上的气候,觉着这海风吹身上也不是那么冷了。远眺着海平线,心中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那日琴姑说我是昏沉太久所以才可能将以前的事忘了,可过了一周多了我的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倒是名字忆起来了,我叫张月。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日回到船舱里我都会忍不住把那条兰花裙找出来,看着上面那一朵朵兰花总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好似……兰这个字在我的生命中意义非常大。
傍晚时突然有多乌云压了过来,且风吹得更大了,我看见船员们都在甲板上奔走,琴姑则在指挥着人扬帆。拉了其中一人询问发生什么事了,那人说暴风雨要来了。当时我没有意识到这几个字的份量,等到了夜里狂风大作时才赫然明白暴风雨对于海上的船只来说是场劫难。这场暴风雨的过程无以言表,只知道我们的商船几乎被吞没于大海,若不是有一艘大轮船来营救,怕是全船人都得覆灭。
所有人都移到了那艘大轮船上,眼睁睁看着商船慢慢下沉。
现实(二更)
我们被安置在了一个比较大的船舱内,我或许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身边的船员和琴姑他们脸上都露着痛色,可能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如今却因为一场风暴而化为泡影。
这艘大轮船是艘官船,驻守了不少官兵在船上。由于船大身稳,那暴风雨对它并没有太大影响,等到天明时风雨就变小了,有官兵过来船舱对我们盘查。琴姑是主事,仍然是她站起来与官兵交涉,我坐在船舱角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见有名官兵进来说了什么,随后便都让开了舱门位置恭身而立于两旁。
有位身着黑色绸缎锦衣的男人走了进来,头戴黑色纱帽,帽上扣着一颗名贵宝石。不用说此人定身份尊贵,他在门边听着刚才在盘问的官兵的汇报,目光忽然朝内扫略而过,掠过我这处时不由心头一跳,好凌厉的目光呀。
原本那道视线从这边角落一扫而过,没料忽然又转了回来,且定在了我这处。有些莫名地左右看了看,旁边的人似乎也都一脸茫然,等转回眸时发现那锦衣男人已经转身走了。
可琴姑走过来说那位大人要见我,并且告诫我不要乱说话,一船人的性命都悬在我身上。被这顶帽子一扣后我都感觉肩背很沉重了,随着一名官兵来到了船头处,那黑色锦衣男人正背站于那。听见官兵恭声汇报:“大人,人已经带到了。”
“你下去吧。”
是个很低沉的嗓音,而且近看此人还很高大。等那名官兵退下后,黑衣男人才缓缓回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好长一会,正要开口询问找我来何事,却在下一瞬发现对方突然跪在了我面前。这让我委实受惊不小,此人被官兵们都尊称为大人,无论是从衣着还是气场来看都身份地位很高,可现在却朝我下跪是什么意思?
“卑职参见娘娘。”
我怔了怔,不太明白他的话,“什么娘娘?”
他抬起头看向我,那目光我不太懂。我就是一艘商船上的厨娘,这个人是官船上的大人,怎么也不该是用一种含着激动而尊敬的目光来看我吧,他为何要激动?
他说:“您是大明朝的前皇后,微臣正是奉皇上之命出海寻您的,此趟已经是微臣第二次出海了。”我连连摇头否决:“你一定认错人了,我怎么可能是那什么前皇后呢,你快快起来不要再跪我了,我授受不起。”
他蹙了蹙眉就真的起身了,却沉沉盯着我道:“娘娘莫要假装不识我,我们见过数面,相信你对我的印象一定深刻。”他顿了下,又继续道:“如果娘娘仍然坚持说不认识我,那不妨回想下可记得一个叫马和的人,当年曾经救过你,也曾在皇宫里劫持过你。得蒙皇上恩宠,微臣在燕京郑村坝立下战功,故而被吾皇赐姓郑。”
我虽听得懵懂但也是听进耳去了,他说他原来叫马和,因为立功而被皇帝赐姓郑,所以他现在叫……等等,“你说你现在叫什么?”
“姓郑名和。”
郑和?郑和!有道白光在我脑中直击而来,渐渐成型,我的目光越来越惊怔,是那个郑和下西洋的郑和吗?就像是点穿了一条线,条条大道都通了,脑中闪过许多画面又疾速汇入许多的信息。眼前的人嘴巴张张合合在说什么我也听不见了,只知道自己完全沉入了记忆的海洋,并且在深海之内浮浮沉沉。
等浮出水面时脑中一片空白,即使这时记忆没有完全回复,但也足够让我震撼了。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东西似乎在往我脑袋里强塞,很疼,真的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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