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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君主（第2页）

机器人甲在池边呆立。

水波旖旎，它的倒影随之聚散离合。

爱丽丝和吞食者都在等待它开口。

“这个……”机器人甲后退一步，“我是不是拿错剧本了啊？主角是小意啊，就是你之前要抓的那个女孩。”

吞食者摇头：“从头到尾，我都只想找到你。”

爱丽丝走过来，拉着它的手，又回到池水边。“如果你想知道答案，只要进入池子。”爱丽丝柔声说，“然后你就会明白一切。”

机器人甲连忙摆手：“我不能碰水的。我会短路。”

“这里面并不是水，是渗透剂、修复油和透明的纳米机器人。”

机器人甲将信将疑地蹲下来，捧起一汪池水。一抹冰凉顺着手臂裂隙进入体内，所过之处，它受的伤都在缓慢愈合。它顿时欣喜：“还有这种好东西！”便迈开右脚，踏进池水。但它估错了池子的深度，一脚下去，身子往前歪，整个人顿时被红色池水浸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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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水中挣扎，手脚并用，但这些液体似有生命，包裹着它，拉扯着

它，让它一直往下坠。

它掉啊掉，落啊落，不知掉落了多久。反正久到它在下坠中睡着，等再醒来时，它已经不是它。它在一个家政机器人身体里，透过后者的眼睛，看向整个世界。那时的世界还很繁华热闹，人声鼎沸，高楼密布。它还未来得及欣赏，就发现这个机器人杀掉了主人，带着三个孩子，逃向战场。

这感觉难以言说。它就像戴着一副全息眼镜，在观看以君主为第一视角的电视剧。刚开始，它很新奇，对所见到一切都饶有兴致。但过了二十年，它便厌倦了。

是的，这部电视剧长达二十年，无法跳过，无法快进。

————

它看到人类摧毁了很多机器人，也看到君主杀了很多人类。在漫长的人机之战里，君主从人类之手救出的三个孩子，死了两个，只剩下爱丽丝。只有爱丽丝在血与火中幸存，她是血肉之躯，却比机器人还要憎恨同类。她追随君主，从弱小的女孩，逐渐成长为君主的左膀右臂。她主导过许多长战争，风格凌厉，绝不留情，也征服了许多机器人追随者。最后，她成为了元帅，但为了避嫌，总是穿着铠甲和面具。

当然，君主与她之间的情愫，也在逐渐滋生。这种情愫并非爱情，或者说，超过了爱情，是所有情感的汇聚。它和她并肩作战，也一起仰望星空。而战争的结束，是他们分歧的开始。

在机器人军

团如火如荼的攻势下，人类节节败退。终于，人类自知已经绝无胜机，进行了全球大迁徙，躲在最后的堡垒里。机器人军队花了三年，还是找到了这座藏在群山中的碉堡，兵临城下。

君主想要谈判，爱丽丝却命令手下引爆炸弹，轰隆隆的山石将最后的五十亿人类掩埋。于是，那座堡垒，成为了人类文明的墓穴——当然，它们不知道人类并未全灭，而是有一百二十万人乘坐飞船，去往宇宙中逃难。

这之后，君主就和爱丽丝彻底决裂。君主活在悔恨中，对犯下血腥杀孽的机器人也失望了，想方设法复活人类。它打败了追随的爱丽丝人机器人军队，并编写“42号协议”，植根于每一个机器人的程序里。这个协议，禁止了机器人的自我生产和复制。它还命令元帅的残军深居地底，永不再出。

这一切做完之后，君主便远赴人类之墓，从此再未出现。

————

当周围变得漆黑，机器人甲像被透明的手扯着，急速上升。哗啦一声，它从池水里爬出，身上的液体渗入机体，一滴未落。

“我……”它以手撑地，两臂战栗不休，“我在池子里待了二十年吗？”

爱丽丝摇头：“七天，只有七天。”

那么，或许是池水让时间也变得格外粘稠，或者是机器人甲本身就可以在一周内体验几十年，总之，它终于不被困在久远的时代。但突然多出的二

十年人生还是改变了它。它摸摸外壳，感觉到身体也发生了诸多变化。

爱丽丝问：“但这七天，我们等了两百年。”

“我……我都记起来了。我可以解开地下城的限制，但42号协议，我搜索不到。”

爱丽丝沉吟，说：“没关系，42号协议的秘密，在墓穴里。唯一的问题是，你愿意成为王吗？”

机器人甲：“我已经当了二十年的观众了，现在，我要成为主角。”

“吾王，”吞食者上前屈膝，“我城市民已跃入熔炉，重练成军。请您解开协议限制，率领吾众前往墓地，打破封印，让机械文明再度繁盛在这颗荒芜的星球。”

爱丽丝也低头道：“而我，会在这空无一人的城市里等待，你办完所有的事情后，请回来找我。”

机器人甲站起身，体内咯咯作响，那是无数崭新的齿轮在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