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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美秀最烦她这样,一巴掌拍杨枝后背上。拍完觉得杨枝肯定又瘦了,蝴蝶骨薄得扎手。
杨枝以为她妈还得来一下,猴儿似的闪开,站在门边顶认真说了句:“我真挺好的,以后会更好。”
杨美秀不说话,把汤里的鸡腿捞起来,再进厨房煎两枚油汪汪的土鸡蛋。杨枝松了口气,进房间接了个电话,出来时看见蒋欢腻在杨美秀身边,手机刷着短视频,母女俩一起哈哈笑着。
这时,蒋福明回来了。
南城煤电厂辉煌了几十年,那杆高高的烟囱从呼呼冒黑烟、家里一日不擦就全是煤渣到如今白烟袅袅,经历过几次生死攸关的时刻,万幸的是领导班子有筹谋,环保专利说买就买,生产线说改就改,随着市里人口越来越多,供电需求越来越大,厂子比从前更红火,电厂人都以自己那身灰扑扑的制服为荣。
而当初力排众议保下电厂的,正是杨美秀的第二任丈夫,蒋福明。
杨枝喊了声明叔,蒋欢冲出来拉着爸爸的手撒娇,杨美秀笑着哟了声:“我们蒋工今天这么早?”
说完,递给杨枝一个饭盒,让她一会儿带上。
杨枝没接。
本来还能留一会,突然就不想待了,趿着鞋急急忙忙要走,说院里有事。
先关上一层木门,再阖上一层生锈的防盗门,就这样,还是能听见里头和和美美一家子的说话声。
她就是个多余的。
杨枝下了几个台阶,觉得没劲,岔开腿,癞蛤蟆似的蹲在那。
厂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林少锡立在安保室门口办登记,里头的叔叔认得他,哟一声:“少锡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不久。”
“还出去不?”
那抹高大的身影往里头塞了两包烟,没回答,笑着把通行卡贴在了车上。
滴一声,横杆自动感应上扬,给了离家多年的游子一点所谓的归属感。
车开的很慢,一直驶到最里头的1号楼停下。电厂家属区已经和小时候大不一样了,唯有最早盖起来的这栋集资楼斑驳的墙皮还留有岁月的痕迹。
林少锡往上走,蓦地听见有小孩吸鼻涕,以为是哪家小崽哭鼻子,再过个弯,瞧见了焉头耷脑的杨枝。
有点印象,知道这是楼上的,但两人差了几岁,杨枝从乡下过来没几年林少锡就出去读书了,所以他脑海里没有更多关于她的记忆。
他淡淡看着她,她像惊了的猫,一个起势,又呲牙咧嘴蹲了回去。
杨枝就着那样的姿势,仰起脸,冲他咧嘴笑,大大方方叫:“少锡哥!”
话音落了,脸颊有点热,知道这人回来了,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
时间好像倒退了,他提着行李去北京上大学那天也是这样运动裤白t恤,她也是这样闷闷蹲在这里。
南城今年反常,都五月了还有点凉飕飕,但太阳日日不缺席,这个点黄灿灿地悬在对面两栋楼中间,让杨枝的侧脸显出一圈绒毛。
林少锡看了眼楼上,问她:“哭了?”
杨枝为自己正名:“没哭。”
嘟哝:“好像要感冒。”
然后瘸着腿站起来,腿挺长,经过他身边停了停,嘿嘿又笑了下,说少锡哥,我去上班啦,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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