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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车停在面前,车门打开,有人说“上车!”我坐了进去,缩进座位里无力的闭上眼睛:“附属医院。”
车走走停停,最后停了下来。“到了。”
“谢谢,多少钱?”我睁开眼,准备下车。司机没有说话,我侧目寻找计价器,没找到,不是出租车?诧异的看向司机,却看见那张清俊熟悉的脸庞,他正看着我,表情复杂得分辨不出情绪----贺佳!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走吧,我陪你送送他。”他叹息着说,下了车。我看着他带上车门,喃喃的说:“谢谢”
急诊楼门口停着几辆警车,进了门也有几位警察聚在一边。我直盯盯的看着他们身后的那扇门,游魂般的走了过去,直觉告诉我:阿敏一定在那里!
果然!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阿敏:身上盖着白单子,一直盖到脖子以下,安详的睡着,墨黑的头发滑落,露出全部脸庞,脸色青白,五官细致,还是那么好看。
阿敏身边的椅子上是失魂落魄的章恺,他没有过于激动,只是在轻颤,呆滞的看着阿敏的脸庞,双手紧握着阿敏了无生气的手,放在唇边,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喘息着。手指缠绕,都是吓人的惨白色,泪水湿了脸庞,湿了衣襟,湿了阿敏盖着的白单子,湿了他们紧紧相握的手.
我不忍再看,轻轻的退了出来,就让他们彼此相处吧,这回,真的是最后一次.
转身看到贺佳呆立在身后,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里面的章恺和阿敏,然后目光移向了我,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终于没有说话。
“你们是郑敏行的亲友?”一位警察过来,问。
“是,我是他朋友。”我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点点头。
“是你刚才接的电话吧?”
“是。”
“这是他的遗物,你拿好,清点一下,签个字儿。”说着给我一个塑料袋。
我接过来,里面有阿敏的证件夹,有他的项链,有他的钥匙,有他的手机,都沾染着血渍,殷红的颜色鲜艳得刺人眼睛,刺到心里。一份纸笔递了过来,我拿起笔,可是手抖得厉害,根本拿不稳。一只手拿走了我手中的笔,替我签了字,我知道,是贺佳。
“他,他是,怎么,怎么”那个不祥的字眼儿我始终说不出口。
“车翻了,撞碎了挡风玻璃,碎片扎进了颈动脉,失血过多,来的路上人就不行了。太年轻了”那位干警猜出了我的问题,答着,言语中不乏惋惜。
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难受无法形容,我无力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闭上眼睛,抱紧怀里的袋子,再一次的啜泣出声.
这一定是梦境!这个世界怎么了?像是被照进了扭曲的镜子,所有的事都变了形、走了样.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拍我的背:“别哭了,还得安排后事,你看看还需要通知什么人,他的父母在哪里?”
是啊,还有许多事要做。我抬起头,擦干眼泪,用力的拍打额头,希望把自己拍的清醒一点儿,调整好声音拿起手机打电话:给阿敏的父母。接电话的是阿敏的父亲,老人承受不了,听电话里的声音就知道,他已经崩溃了。然后打给周洲和魏然,他们也都说不出话来.
我拿起阿敏的东西走到章恺旁边,他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变化,冰雕一般。
“这是阿敏的,你看看吧。”我说。
章恺慢慢的回过头看我,灵魂出窍了一般,眼里没有一丝光华,许久才看向我手中,轻轻放开阿敏的手,接了过去,打开,径直拿起了那条项链。项链很长,泛着银色的光泽和鲜血的暗红,链子上有一枚素戒,和章恺无名指上的那枚一模一样,两枚戒指交相辉映,想必那是他们之间的信物。他紧紧的攥住,仰天叹息,面容惨淡。
“谢谢你,小雨,”他哽咽的说:“你回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女孩子留在这里不合适,也不吉利。这里交给我,我会给他操办后事的,贺佳,你带她走吧。”说着,他站了起来,强打着精神。
“你说什么呢?阿敏也是我朋友,我留下来帮忙。”我坚持:“我告诉周洲了,他说马上来。阿敏的父母也通知了,他们说坐明天一早的飞机过来。”
“不过老人过来以后恐怕也帮不上忙,还得找人照顾,他的葬礼还得我们来办。”插话的是贺佳,原来他还没走。
章恺点了点头,神情凄然:“小雨你还是回去吧,明天再过来帮忙,我等周洲过来。”
我还要再说什么,他已经不再看我,只是低头看着阿敏,无限的眷恋和哀伤。
贺佳轻轻的拉着我的胳膊:“走吧,我找几个人来帮忙,放心吧。我先送你回去。”
也好,我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眼睛涩得睁不开。看看章恺和阿敏,转身跟着贺佳往外走。
“送我回学校吧。”车开出医院,我对他说。
他静默,没有说话。我看着路前方匆匆一闪而过的盏盏路灯,渐渐迷蒙。过了一会儿,听见贺佳清凉的声音带着迟疑:“章恺和阿敏,他们”
我的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听到他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依稀明白他的意思,没有搭话。
“是吗?他们是、是那种、关系?对不对?”贺佳的声音带着试探,带着不确定。
我一下一下的用力眨着眼睛,仿佛这样就能让大脑转动起来,看着前方的路,费力的说:“我累了,我想休息,我想回学校。”哭了两天,我的声音已经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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