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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他尽量维持着圆弧状的飞行轨迹，以一贯优雅的姿态从众人面前消失。但莱克斯能够从超人紧绷的后背中看出氪星人正处于精疲力竭的边缘。

而布鲁斯·韦恩的回归派对则让克拉克的日程雪上加霜，他总是疲于应付世态人情，媒体行业的新进后辈总是对克拉克的星球日报主编头衔趋之若鹜。和尚未现身的布鲁斯·韦恩相比，独自一人站在角落的克拉克才是吸引社媒鲨群的新鲜血液。在接受了三名崇拜者的签名邀请，以及收取十数名简历之后，谢天谢地，派对的主角终于登场。

但布鲁斯丝毫没让克拉克的窘境好转。那些仅存的，对肯特的主编身份不感兴趣的记者们，敏锐地捕捉到布鲁斯和克拉克之间的化学反应，他们环伺在克拉克周围，试图从克拉克拘谨的一举一动中嗅闻出可供登录头版头条的素材。克拉克不得不在关键时刻运用超级速度，才令自己从伺机而动的同僚之中脱身。

他在获得阿尔弗雷德的许可之后，藏身幕布背后的韦恩宅会客厅。阿尔弗雷德保证克拉克不会再受到打扰。“这是韦恩宅的私有空间，并不对外开放。您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肯特先生。”管家说。

阿尔弗雷德的体恤让克拉克难为情地垂下眼睫，他轻微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朝老管家露出一个绝无棱角的笑容；而那紧抿的唇缝间流淌着显而易见的惭愧。

过去二十四个小时的奔波，来自极夜和极寒的侵蚀，氪石带来的磨穿骨髓的疼痛，以及应付虎狼环伺的记者们所必备的精神紧绷，在柔软的沙发将克拉克包裹之后，成为了一块沉厚的绒毯，不容置喙地将克拉克压向折叠的睡眠中去。

他睡得并不太好，疲倦牵扯住克拉克思维的脚步，令他不断地沉沦在糟糕的回忆当中。他甚至不敢颤动眼睫，生怕梦中多余的动作，会招来更多无法挽回的损失。

“肯特。”他感到有人握住自己的肩膊。

自从旧星球日报亡殁之后，克拉克就不太喜欢让人用姓氏称呼自己。这总会让他想起太多的曾经，佩里，吉米。露易丝。

——克拉克！

这迫切的呼唤促使克拉克睁开双眼。他认得眼前的面孔。克拉克不由自主地伸手去触碰对方的脸颊，他几乎要将这句话说出口来：“我认得你。”他记得布鲁斯从八岁到二十八岁的每一个时刻。这是他的男孩。

但克拉克最终也只是静默地同布鲁斯对视，然后，在似梦非梦的怀念之中，他怀抱住布鲁斯，就好像拥抱记忆中那个年幼的男孩。

“我很抱歉，韦恩先生，真的非常抱歉！”

克拉克断断续续地，车轱辘一般反复同布鲁斯道歉。他是两人之间率先清醒的人，同样也是将毫无准备的布鲁斯从自己的怀中推开的人。布鲁斯难以置信地看着克拉克，他的脸上鲜少出现这类混杂着迷茫和诧异的神情。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克拉克，直到后者撇开视线，不可忽视的赧红从耳后染上双颊。

“老天……我很抱歉，韦恩先生。我没想到派对这么早就会结束，”克拉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他揉了揉裤缝，向后退去，“我不该睡着的。……我绝对是睡迷糊了。”

布鲁斯露出一个轻佻却不

世故

的笑容。他说：“为什么是好久不见？不论是在睡梦中，还是现实里，我都不记得我们曾经见过，肯特主编。”

“不，呃，其实，”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气，“我并不是在叫你的名字，韦恩先生。我的实习生里也有一位‘布鲁斯’，但他为了丰富自己的履历，选择成为战地记者。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面了，我很挂念他。”

“是吗？”布鲁斯似笑非笑地反问，他完全没有掩饰自己话中的狐疑，“我不否认‘布鲁斯’是一个常见的名字。”他停顿了一小会儿，“但我好奇的是，星球日报的员工总是能够享受到你的拥抱吗？说实话，这让我有点嫉妒。”

而克拉克绝对没预料到这句答复，这让他陷入大概半秒钟的沉默。“不，只是因为，”他咬住下唇，“我和他私交甚密。”又是一句谎言。克拉克在内心呻吟，这下好了，他必须得招聘一位叫做布鲁斯的实习记者，才能够切真地糊弄眼前的布鲁斯。因为克拉克深知布鲁斯的偏执，以及面对疑问追根究底的决心。他或许会为克拉克错手显露的细小孔洞，凿穿整棵大树——他可是蝙蝠侠！

“大概所有人都会喜欢你。”布鲁斯用花花公子的

优雅

腔调下了一个定论。他紧接着补充：“尤其是年轻人。你的实习生们中是否有人为你写过情诗、送过玫瑰？”

克拉克张大双眼，这让他原本隐藏在雾色镜片背后的蔚蓝眼眸显得更加莹澈；似乎只需要再多一眼，就能够望尽这一汪碧蓝澄空。他的眼睫由于布鲁斯轻佻的提问而飞速闪动，克拉克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尖，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他张开双唇，却没法及时地给出合适的回答：“不，这么做是违反——”

“如果是我就会这么做，”布鲁斯不由分说地握住克拉克的手，“不过，当然啦，我没法成为你的实习生之一。”他轻轻按压着克拉克的指腹，即便后者不断尝试让自己的手指逃离布鲁斯的掌控。

克拉克向后倒退了一小步，微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端详布鲁斯。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静谧，就好像布鲁斯口无遮拦的调情丝毫没能激怒这名端正严肃的记者。

“怎么？”布鲁斯饶有兴致地问，“你终于记起在哪里见过我了吗？”